区区一个茶宴,这位慕公公何以替她做到这个份上。
女子面上的笑意不减,眸色却深了些。
不对劲,这里面肯定有什么是她和母亲都不知道的隐情。
别说是慕良,就算是同兰家交好的林公公也不会做到这个份上。
昨天到今天,这一连串下来,他未免太殷勤了些。
事出反常必有妖,如此得顺利,兰沁禾心里愈发警惕。
“圣上真是这么说的?”她需要确认一遍。
“自然是真的。”慕良欠身,“娘娘是国子监的司业,不知道有没有什么法子可解眼下的难题。”
这句话简直说到了兰沁禾心坎里,本来今天兰沁禾是该来同慕良商量引商入监的事情的,但到了这里,她反倒有些迟疑了。
她沉吟片刻,叹了口气,“国子监算起来足有五十三年没有修缮了,学生和博士们的禄米也常常拖欠。身在其位,却迟迟不能解决这个问题,我这个司业当得实在是愧对圣上。”
兰沁禾改变了主意,尽管慕良似乎已经给她搭好了梯子,但今日得就此打住。
她单手扶额,头痛地摇了摇头,“如今圣上如此开恩,慕公公又这般关照,可我竟是一个章程都拿不出来。这……唉……”
“娘娘切莫如此自责。”慕良霍然起身,一只手朝前伸了两寸,却在意识到什么后,倏地收了回去。
他抿了抿唇,那张苍白的脸在一瞬间竟是露出些可怜的意味来,兰沁禾瞥见了这一幕,心里莫名升起了种奇妙的想法。
都说慕良其貌不扬,她瞧着,分明有些可爱。
“娘娘一时想不到不要紧,回去同祭酒和万阁老商量商量,不必急于一时。”
“慕公公……”她复杂地看向面前的慕良,似是感动到说不出话来,连忙跟着起身,“我、我真是不知如何才能报答您的恩情了,您就是国子监的恩人啊。”
“娘娘言重。”慕良低头,避开了女子那微带水光的杏眼。“一切都是为了我西朝的江山社稷,奴才一个小小的太监,哪里配称作国子监的恩人。”
兰沁禾偏了偏头,视线追着要去看慕良的神情。
两次接触下来,她发现慕良好像特别喜欢盯着地上看。
难道是以前养出来的习惯?
慕良是做洒扫太监出身的,还在浣衣局待过,被欺压久了的宫女太监身上确实会有一股挥之不去的卑微。可他进司礼监也有七年了,当上禀笔也有五年,早该把一身的奴气去了才是,怎么连看她都不看一眼。
兰沁禾忍不住回想了下自己今天的妆容,她为了表示诚意,还特意画了眉眼抿了口脂。
自己太丑了入不了慕良的眼么。
算了,这些都是无所谓的事情,今天的事情发展超出了常理,她得赶紧回去禀告母亲,看看是不是哪里出了岔子。
兰沁禾想到这里,对着慕良深深行了一礼,“多谢慕公公提点,我这就回去同母亲和祭酒商量,务必尽快拟出一个章程来,给皇上一个答复。”
双方对弈,谁能先一步猜出对方的心思,谁就占领了高地,就能操控全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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