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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部分(第2页)

供伤兵治疗养伤的村公所已没有先前那样洁净了,满院都是抬担架的和救护人员,伤兵痛苦的呻吟叫人心情沮丧。一股股奇异的臭气在屯子里浮游,骡马屎尿的腥臊和腐肉的恶臭招来了成群的苍蝇赶都赶不走。

残局11

已是进入农历八月末九月初,清晨的地面和枯草上,有了一层薄薄的白霜。戴延年的127团化整为零,以营为单位同时跟几股土匪周旋,虽然很难真正硬碰硬地打一仗,还是因为造成兵力的衰减而直接影响了整个剿匪进程。

第二次直奉大战从9月15日开战,双方已打得不可开交。东北王张作霖率领的17万东北子弟兵攻克了九门口要塞,迫使吴佩孚不得不亲临山海关督战,吉林城内不仅没有后备兵源可供补充,戴延年的部队恐怕不日也将增援关内战场……就在霜降第一场雪过后,戴延年把部队从山里撤出来,报请李杜批准原地招兵——戴延年决心已定,无论如何都要赶在奉调入关之前给地方上一个交待。

征兵指挥部设在白家一处外宅里,并以东荒地为轴心方圆三十里分设了若干个征兵站。队伍扩兵的消息不胫而走,人们敏锐地意识到,这场你死我活的较量,注定了要和自己的命运紧密联系一起了。果然,招兵的大旗随即插了起来。

井边的老柳树上,被贴上了一张告示,一群人正在围着观看。贴告示的浆糊还没干,被寒风吹得冻上了冰茬儿。人们相互打听着告示上的内容,认字的给不认字的一字一板地念着告示:

征兵布告

今,匪患猖獗,连年袭扰百姓,张督军作相公体恤黎民切肤之苦,故,派兵讨剿。然,数月来绥靖戡乱失利,即辜负督军大人也辜负众百姓厚望。为尽早夺取剿匪大捷,使黎民脱离水火,特于地募丁加入###之行列,合格者家中即享优抚。

中华民国十三年九月七日

吉林省警备司令长官公署

戴延年决定,在大荒川各村屯招募新兵一百零八个,在东荒地招收四十人。

插起招兵旗,就有吃粮人,这是古来就有的规矩,可这个亘古不变的章程却叫东荒地给改了,等了三天竟连个人影儿都没见着,戴延年只好让骑兵队长程二虎再去敦促“地方”乌常懋,叫他赶紧想个办法出来。

程二虎是山东掖县人。当年,老家遭了大灾,灾民们随饥就食,纷纷踏上了逃荒之路,程二虎推着独轮车载着爹娘,也加入到了闯关东的行列。一路之上山高水险,程二虎靠打短工卖苦力养活父母,一家三口走走停停,想快也快不了。蹚过辽河浑浊的泥沙,刚越过铁岭就遇上了瘟疫,爹娘双双倒在了榆树屯的路边上。

程二虎是大孝子,为了发丧爹娘,答应料理完爹娘的后事,给张善宝扛半年活抵那两副棺材本儿。当时讲好在张家干半年,可程二虎的活计太让张善宝喜欢了,半年约期到了,张善宝却说什么也舍不得他离开。程二虎见东家诚心诚意挽留,也就死心塌地的给张善宝扛起了长活。

张善宝不仅是榆树屯首屈一指的富户,也是榆树屯有名的小抠儿。程二虎到张家那年,张善宝已经快七十岁了,可他老人家人老心不老。六十六岁那年过大寿,老先生给自己来了个“双喜临门”,愣是娶了个唱蹦蹦的戏子做了偏房,这个叫岫玉的姨太太过门那年只有十九岁——好端端一颗水灵灵的大白菜,就这么让猪给拱了。

刚把岫玉迎娶过来那会儿,张善宝自以为功德圆满,隔三岔五的还能支巴两下,可好景不长,没过两年身子骨就彻底塌架子了,更令他倍加伤感的是,他的那个家伙什儿任凭怎么将就就是不听招呼,把个欲火中烧的老先生折磨得抓耳挠腮,坐卧不安。

张善宝不仅抠门儿还挺犟,一天到晚总去撩骚人家,每次都是乐颠颠的去了,端着杆老破枪等了半天还是搂不响,不禁眼泪汪汪地哀叹道:想当年,一夜采尽满城花,现如今却只剩下手上的本事了。张善宝不甘心,于是从开原请来了有名的中医,为自己配了服中药,首乌、人参、鹿鞭、枸杞这些滋阴壮阳的草药吃得他满面红光,火烧火燎。这些补药并没有改变他的无能,只是增强了他那无边的欲望,这下刚刚尝到点甜头的小媳妇儿可就不干了……

张至孝在开原城做买卖不常回榆树屯。张至孝是那种唯利是图不讲原则的商人,在他的生意经里不仅没有“原则”二字,为人也没什么道德底线,只要有利可图,他敢和魔鬼做交易。张至孝买卖做得不错,在开原地界上通官府,下通三教九流,在商界有一号,面儿上也亮得很开。可也正是因为张至孝缺乏起码的道德底线的约束,才该着程二虎摊上了一桩祸事。

那年中秋,张至孝回家过团圆节。吃晚饭时,张至孝见到出落得如同出水芙蓉,甚至比芙蓉更加娇艳的岫玉坐在满头银丝目光呆滞的老父亲身边,尤其看到老夫少妻腻腻歪歪不背人的劲儿,他的心像是被一只看不见的大手给攥了一下,身子不由得也跟着一哆嗦,便不敢再往父亲身边看了。张至孝这些细微的变化没能逃过岫玉的眼睛,岫玉不动声色地给张善宝父子,也给正房大老婆夹了一块红烧鲤鱼,给自己也夹了一筷子,毛茸茸的眼睛朝张至孝忽闪着,意味深长地抿嘴一笑,低头自顾着吃起饭来。仅这一下子,张至孝的手都凉了。

张善宝被眼前这安定祥和,其乐融融,暖人心意的场景陶醉了,再加上人老不担酒,最后他彻底被酒精给陶醉了,而且醉得相当厉害,直到被人连架带背的搀到大老婆炕上,嘴里还不住声儿地嚷嚷,说今天是他这辈子最高兴的一天。

张至孝服侍老父亲睡下,回到自己屋里呆坐了很久,才不情愿地爬上炕。张至孝躺在炕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一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岫玉那娇艳的脸蛋儿和那个风骚的意味深长的微笑,禁不住小腹下涌起一阵阵波澜。

明月当空,月色如水,四周一片静谧,只有秋虫在黑暗中鸣叫。张至孝起身来到院里,看了一眼西厢房那扇半开的窗户,踌躇片刻,轻轻地走到屋门前站定,推了一下门,门在里边闩着。张至孝壮着胆子用手指叩了三下,门闩滑动从里边开了。黑暗之中,他闻到了一股奇异的纯属年轻女人身体散发出来的气味。岫玉一丝不挂地站在门里,蛇一样吊住了张至孝的脖子,用另一只手轻轻推上门闩……完事儿,岫玉搂着张至孝那结实又极富有弹性的脊背哭了。

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件事没出三天就被张善宝发现了。老地主张善宝亲眼目睹了这桩下流的丑事,伸了伸因为年老而松弛的长脖子,咽下了那口恶气,就像蛇吞咽了一颗生鸡蛋。他像什么事都没发生,活儿照干酒照喝,照常带领长工短工收庄稼运庄稼,照常半夜爬起来查看牲口。

实际上,张善宝都快被气疯了。这种当王八的事儿他肯定不干,更何况这顶镶着奇耻大辱的绿帽子是他亲生儿子给他戴上的呢。可为了个女人跟儿子撕破脸皮的傻事他也不能干,还没老的糊涂到那个份儿上——他知道哪头轻哪头重。再说,家丑不可外扬,这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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