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综恭声称是。
各州县的主管却心里暗暗叫苦,那处草市油水不少,这一下全交出去很多人都肉痛。但形势逼在这里,也不好直接反对,面面相觑,只盼别人出头。
黄天彪缩着头暗暗得意,徐平这一安排正合他的心意。与其他蛮人的土酋不一样,他没有地盘,也没几个族人了,这块油水捞不上。他的收入主要来自于各种生意,还老是被别人占便宜。衙门撤了一了百了,反正他有官在身,还跟提举司里的上下人等都熟,怎么算都不吃亏。
徐平原就没想在这件事上纠缠,见没人吭声,直接转过话题,让韦知州坐下,看着他身边的一人道:“黄知县,前天晚上贼人从你境内逃走,至今杳无踪影,你如何说?身为一县主官,保境安民,怎么让贼人来去自如?”
黄知县吓了一跳,没想到话题一下转到自己身上,急忙站起来道:“禀上官,那天夜里谭殿直和高干办与下官是在一起的,下着大雨,又是夜里,贼人马快,我们追之不及啊!”
“贼人去了哪里?”
黄知县一惊,忙道:“下官哪里知道?事过之后,我带人搜过全境,确实没找到敌人踪影。”
“你知不知道来的贼人是谁?”
“听高干办说,是前几年忠州走脱的黄从贵。那人如此胆大包天,被官府明文缉拿,还敢到太寨里来做案,定要尽快捕拿归案才是!”
徐平看着他,见他一直强自镇定,只是目光有些闪烁,缓缓问道:“我问你,你与贼人有没有勾结?”
“上官如何问出这种话来?我家守罗白县数代,自太祖时候纳土,几任对朝廷都是忠心耿耿,怎么敢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来?”
“真的没有?”
“绝无此事!上官如有证据卑职跟贼人有关联,甘领死罪!”
徐平看着黄知县一副慷慨激昂的样子,微微笑了笑:“既然没有,那就坐吧。朝廷待你不薄,切不可做对朝廷不利的事。”
黄知县坐下,心咚咚跳得利害。他没有直接参与黄玮和黄从贵的行动,但暗地里早有联系,那晚确实是有意让他们逃脱。只是万万没想到事情会闹这么大,深深后悔事前没问清楚他们要做什么案子。
“在提举司驻地,公然抢掠,杀人之后逃脱,事情非同小可。这些贼人胆大包天,如不能捉拿归案,难免人心惶惶。诸位都是本地土著,地理熟悉,你们说一说,那些贼人会逃到哪里去?”
听了徐平的问话,众人低着头偷偷看别人,却没一个回答。
谁都猜得出来,这种事情必然是交趾或者广源州牵头才有人敢做,但这话谁敢说出来?这些势力闹到太平寨来了,事情比徐平说的更严重。
徐平看看众人,见没人开口,又道:“我给你们一个月的时间,把进太平寨抢劫杀人的黄从贵找出来。这些年来,我听说他一直都在邕州属下的各州峒活得好好的,别说你们都不知情。找出他的踪迹,州里自会派人捕捉,如果你们谁能够把人捕获,无论生死,加官进爵,我给你们做保!”
黄天彪听到这里,眼睛一亮,挺一挺腰杆,马上又垂下头去。加官进爵这种好事他馋得不得了,如今有钱了,就想弄个更威风的官身。可再一想,与其他各州峒比,自己就是孤家寡人,这种好事哪能轮到自己头上?
罗白县黄知县见大家都不开口,小心翼翼地问道:“上官,如果一个月我们找不到黄从贵的踪迹呢?”
徐平看着他冷冷地道:“那便跟江对岸一样,做不到就别做了!朝廷让你们守一方土地,是要你们保境安民,为朝廷出力,不是让你们在那里做威作福的!结果让朝廷重犯来去自如,要你们何用!”
黄知县小声嘀咕道:“上官,做情可得讲道理。我们是土州土县的当地土官,不是朝廷派下来的流官,当初都是纳土归顺朝廷,答应我们世代相袭。上官这话里的意思,可跟我们的身份不相配。”
“道理?今天我在这里就是跟你们讲道理。不管土官流官,都是朝廷治下官员,当然要为朝廷效力。这么一点小事,捉一个无根无底的逃犯,如果一个月还抓不到人,凭什么说是给朝廷效力的?不为朝廷效力的官员要了何用?”
黄知县道:“上官这话说的,土官跟流官怎么一样?我们又不领朝廷俸禄,怎么能用这些规矩约束我们?”
“不领俸禄?你治下的赋税哪里去了?朝廷不收钱粮,你们收上来难不成不是相当于俸禄?觉得这规矩不好,那好办,以后钱粮照收,朝廷便俸禄给你们,如何?”
黄知县不再说话,这位上官少年人就爱乱说大话,收钱粮,俸禄,那不跟流官一样了?哪个敢这样做?对他们这些土皇帝来说,那真是要了命了,这官做得还有什么意思?
徐平看着低着头的黄知县,缓缓开口:“一个月后,你们给我黄从贵的消息,这就是今天我跟你们讲的道理,而且是讲的你们的道理。如果做不到,下一次就要讲我的道理了。你们想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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