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汴梁考女学士。”令窈从袖中取出名帖,煞有介事,双手作揖行礼:“临安榜首郑青黛,见过梁大相公。”
梁厚接过名帖一看,惊讶不已。
难怪他刚才听见郑青黛这个名字时觉得有些耳熟,原来是此次开考中全科出类拔萃的临安榜首。
早知她在翡明总宴露出的本事,未曾想,她连女学士也能考中。
这两者侧重的东西完全不同,一个重谋略,一个重礼法,虽近年来女学士的考试有所变化,增添天文与算学两样,但大体和从前一致,依然以礼法为重,谋略为辅。
梁厚讶异:“你竟也肯背礼法?”
令窈:“为何不肯?知礼法并不代表我要遵它,要想跳脱规矩之外,就得先将熟练掌握规矩,才能将规矩踩在脚下,不是吗?”
梁厚心中暗叹,孟铎果然将她教得很好。
故人重逢,令窈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悦,凑到他面前,像儿时那样伏到案上,双手托腮,笑问:“梁厚,是不是被我吓到了?”
梁厚坐于案后,雅然端方:“有什么好被吓的,昔日顽劣学子迷途知返,我该欣慰才是,怎会吓住。”
令窈执笔去够他的脸,换了话头:“你和从前并无两样,难不成是吃了长生不老丸?”
梁厚来不及躲开,被她的笔尖碰到下巴:“世上哪有什么长生不老丸,你长大了,我老了,仅此而已。”
“你老吗?”令窈轻挥笔杆,沾了水没沾墨的狼毫笔自梁厚面庞一一扫过,水渍打湿他的眉眼,他一动不动,端的贤良忠臣气势,面无表情,任由她作践。
他越是这样,令窈越是来劲。
她执笔在他面上勾勒白牡丹的轮廓,笑道:“前两年你新封了太师,历朝历代,从未有过如此年轻的太师,梁大相公若是说自己老,内阁那些老臣们岂不是羽化成仙了?”
梁厚紧抿双唇,沉默半晌,道:“我赶着进宫面圣,有什么话要我带给陛下的吗?”
“没有。”
“那我走了。”
令窈笔尖一抬,委屈望他:“我远道千里而来,你就是这样对待客人的?”
梁厚垂眸。
令窈趁势央求:“太师大人,我多年未归,若是您今日愿意陪我重游故地,那就再好不过了。”
“你找别人去。”
“别人皆沾尽铜臭血腥,唯有你梁厚两袖清风正直不阿,所以我回汴梁的事,只告诉你一人。”
梁厚愁眉紧锁。
她未经圣命私自回京,虽然打着考学的名头,但以她的身份和皇帝对她的宠爱,汴梁城中人若是知晓她回汴梁,定会引发轩然大波。
良久。
梁厚放下玉笏,重新坐回去:“刚进城就要满街跑,你也不嫌累得慌?”
“有太师大人作陪,我怎会累呢?”令窈露出得逞后的狡黠笑容,道:“此次同来的还有我大伯,他会和我一起在府里住下,你派人安顿好他之后,我再出府游玩。”
梁厚眼神无奈,唤奴仆进屋。
宫里。
内侍回禀:“陛下,梁相公今日告假,说是府中有要事,就不进宫面圣了。”
皇帝一讶:“要事?他能有什么要事,他的要事不就是朕吗?”
内侍左右为难,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忽地皇帝笑出声,笑声越来越响亮,内侍噤声,全都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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