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清楚——他害怕成玄,害怕大师兄道貌岸然、人面兽心的这张笑脸。
就像怕饿肚子、怕疼一样,是可以为了以后,稍微委屈一下的惧意。
但这辈子,他好似被养得太娇气了,没办法委屈。乍一望见成玄的笑面,寒气直冲天灵盖,下意识要逃。
挣扎过两下才陡然发觉,他竟被牢牢捆在了一张床上,还长出了角和尾巴?!
“别乱动。”
成玄皱眉,“今天怎么回事?一点也不听话。”
针头拔出,他取完一管血,转身小心翼翼地注射到透明容器中。
傅偏楼惊疑不定地环视四周,陈设陌生得厉害,到处都是不认识的物件,就连成玄都怪异至极,头发削短了不说,还长着翎羽和翅膀?
不仅如此,左眼视线清晰,耳旁极其安静,向来吵闹的魔也不见踪影。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进雾后发生了什么?谢征和蔚明光在哪里?
不知所措间,成玄收拾完器材,望了望表,可惜地看他一眼:“要上课了,我得走了,中午再回来给你喂食。你可要乖一点,好好养着身体。”
“等等……”虚弱地喊出声,傅偏楼问道,“你不松开我?”
“松开你?”
成玄讶异地挑起眉,“实验还没结束,数据还在监测,论文也没有写完,我怎么可能放你到处乱跑呢?说什么胡话。”
实验?论文?什么跟什么!
傅偏楼一时间混乱无比:“这是哪里?你是成玄?”
他如坠云雾,不由怀疑是否在做梦。
成玄看了看屏幕:“数据没有异常……看来没生病。”
他回过头,摸了摸傅偏楼的脸,感慨道,“快了,快了……有你在,我会向所有人证明,我才是笑到最后的赢家!”
注视来的目光一如既往的火热,那并非将他视作一个人,而是视为裨益自身的天材地宝。手指炽热黏腻,令傅偏楼无比不适,扭头躲开。
成玄也不在意,他对他难得的实验材料非常宽容,看见就心情愉快。
伴随这种愉快,他推门离开了地下室。
铁门阖上,白炽灯关掉后,屋里一片漆黑,只剩运作中的大屏幕,在不断地处理着监测数据。
傅偏楼茫然了好一会儿,积攒力量,开始尝试挣脱束缚。
然而这是徒劳,捆住他的东西不像绳索,冰冷坚硬,太过用力,还会勒进皮肉,留下生疼的一道红痕。
他试了好几次,都无功而返,不禁有些泄气。
……要怎么办才好呢。
目光飘移,想要找到能够利用的东西。可就像修为不翼而飞那样,在这封闭的地方,他能看清的仅有不远处嗡嗡发着淡淡光晕、方方正正的板子。
上边飞速流动着什么符号,傅偏楼盯了会儿,依旧没懂。
他正准备收回目光,忽然,视线凝固在一旁。
他看见了一道黑影。
黯淡的微光,仅能隐约映出轮廓,可剩下没入在黑暗里的部分,闭上眼也能勾勒完整。
十五岁的少年,无声无息地站在墙边,一双蓝眸幽幽望来。
他的额头顶出两株枝杈般的玉白长角,身后拖着一条尾巴,覆盖着冰雪似的鳞片,时不时映出寸许反光。
黑影在笑,用着和他如出一辙的脸。
傅偏楼呼吸一窒,心跳几乎停了。
“……魔?”
冷汗涔涔,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那道影子像离他更近了些。
没有回话,黑影依旧在笑,弧度更加猖狂了几分。
傅偏楼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他凝视着那道鬼魂般的“自己”,一个念头在心底浮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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