毋望听了他的话,忙摆手道,“万万使不得,劳公子替我们治病,如今还叫公子出钱抓药,这样大的恩情何时才能还得上!药的事容我再想想法子,断不敢再劳烦公子。”
裴臻笑得极和煦,一面道,“姑娘多虑了,什么还不还的,令叔的腿是我从头治的,自然也盼他痊愈,这点子药于我不算什么,你放心拿回去,叫你叔叔早些好起来,也不枉我们相识一场。”
毋望还想推辞,那裴臻却拉了脸子,不悦道,“我这里上赶着求姑娘,姑娘还不应吗?真真是看不起我裴某人,裴臻虽不才,尚且不至于落井下石,姑娘且放心。”
听他这样说,毋望没法,只得将药收下,福了福道,“公子大恩春君记下了,若公子不嫌弃,春君愿到府上为婢,做个粗使的丫头,服侍太太奶奶。”
助儿忙看他主子,心里猜度,大爷这下子可捡了漏了,才花了十七八两银子刘姑娘便自愿进府了,虽说作丫头,将来扶上去,逃不了是个姨奶奶!
谁知裴臻笑道,“我府里不缺丫头伺候,也断不敢叫姑娘来服侍,姑娘是神仙样的人物,没的折辱了姑娘,那裴臻真是罪该万死了,只求姑娘下回见了裴某给个好脸子,也就是了。”
毋望立时窘得什么似的,再瞧裴臻,面上朗朗,不像是玩笑,又忙回头思量,自己对他不曾有过怠慢,他做什么这样说呢。嘴里应道,“公子言重了,春君莫不从命。”
裴臻复又道,“我小字兰杜,姑娘若当我是朋友,下回便直呼小字吧。”
毋望道,“是‘千里其如何?微风吹兰杜’的兰杜吗?”
裴臻甚感意外,想这女孩儿还知诗词歌赋,竟是捡着宝了,旋即道,“正是。”
毋望微微一叹,果然人如其名,那裴公子面上倒也似个兰草杜若般的君子,只是他对叔叔的恩情怎么才还得完,这些药材烫手得很,若拿了,恐怕真要去做他的小妾了。
裴臻接了助儿捧来的巾子擦手,望着她变化万千的表情,眼睛红红的似个兔儿爷,小嘴儿或噘或咬,顿觉甚是可笑,便道,“这药要拿文火慢慢的,急了可不成,事倍功半而已,待熬出了精髓再喝,必能深达肌理。”
一旁的助儿听得频频点头,大爷就是大爷,说话都透着隐喻,刘家的小姑娘怕是要栽了,就是个孙猴子也逃不出如来佛的手掌心去,只可惜了他家主子,商场官场惯用的那一套竟拿来对付十几岁的女孩儿,难免有些不磊落啊。
毋望俯首道,“多谢裴公子,春君记下了。”
裴臻道,“待令叔腿脚有了知觉,你去齐家同齐婶说,叫她差人来回我,我得了空就来。”又吩咐助儿把药送到他们车上,毋望行了礼便告辞了,他站在门口直看她上了车才回身,这时掌柜带着伙计来给他磕头,齐齐跪了一地,他不耐道,“又不是里头,不必如此。北边可有什么消息?”
掌柜道,“乃儿不花率众不过一万,如今在漠上四处游牧,居无定所,若伐,需派骑哨先探。”
裴臻坐下,拿杯盖儿拨了茶沫子,缓缓道,“你飞鸽传书给上头,这些我都不管。”
掌柜领了命,又看裴臻心不在焉,便问道,“大人可为宁王的事烦恼?”
裴臻半晌无语,手下的人面面相觑,突听他问道,“你瞧刚才那女孩儿怎样?”
众人了悟,吃吃地笑起来,英雄难过美人关,这位大爷怕是动了凡心了。
只因屋里的人都是跟了他许久的,所以也并不避讳,直言道,“我本想收了她,谁知她死活不从,没法子才逼我下狠手。”
掌柜道,“什么样的女孩儿叫爷这样上心?”
裴臻笑了笑道,“她爹你也认识,太仆寺卿刘郁。”
掌柜道,“当年倒有一面之缘,如今女儿这般大了!大人要纳她作妾恐怕不易,终究宦官人家出身,性子可傲。”
裴臻眯了眼道,“无妨,还没有爷办不成的事,一个小丫头,值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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