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衍亲身要去襄阳查看疫情,救助城外的老百姓的消息立即就被谢芳菲等有心人快速的传播开来。等到萧衍站在城外将府中带来的一小批粮食首先分发给老弱妇孺的时候,就连曹虎也惊动了,匆匆的赶出城来。见到的是满眼泪水,心存感激的老百姓颤巍巍的从侍卫手里接过一小袋粮食,对站在一边的萧衍拼命的磕头。耳中还听到一阵兵兵乓乓的敲打声,抬眼望去,原来是一些士兵就地在搭建几个帐篷,已经将支架给竖起来了。
萧衍走过来寒暄了几句,直接切入主题说:“曹大人,你看城外的这些老百姓,没有吃的,没有穿的,没有住的,什么都没有。他们也是南齐的百姓呀。曹大人是否能考虑将官中的粮食分发出一些来,暂时救济救济这些老百姓。等到情况好一点了,他们自然就能够自食其力了。大人的善行这些老百姓会永远记在心里的。”
曹虎抬眼望了望似乎无边无际的难民群,面现难色,为难的说:“官中的粮食一向都是朝廷严格控制的。没有上头的指令,本官也不敢擅自做主啊。不是本官不想救这些无依无靠的老百姓,而是确实力不从心啊。还望萧大人多加体谅才是。其实本官见到这样的情景何尝不心痛呢!”说着装出一副心痛的表情,其演技之精湛,差点让旁边的谢芳信以为真。她实在受不了曹虎的虚伪做作,虚情假意,看不下去,走到侍卫旁边分发粮食,眼不见为净。
正帮忙递粮食的时候,突然听到有一个人惊叫着说:“你不是救了赵嫂子的那个姑娘吗,就是跟着陶大师身边的那个呀?怎么来给我们发粮食来了?你不是陶大师的弟子吗?”身边立即有人附和,都点头称是,说姑娘心肠原来这么好之类的。引得大家都往这边看来,谢芳菲有些不好意思,问:“我想问一下。那个赵嫂子家里还有什么人没有?小孩子的命是救下来了,可是总要回自己亲人身边才是。”一时没有人回答,有个知情的人摇头说:“没有了。赵嫂子的丈夫在战争中死了,家里人也在这场战争中死了。就只剩下这么一点骨血,还生了重病。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才会当道拦陶大师的座驾。幸亏姑娘救了孩子,不然也是死路一条。姑娘就当发发善心,将孩子收留下来吧。这么样的世道,给一口饭吃就行,好歹将孩子养大,也是功德一件呀。”众人都点头,见芳菲慈眉善目的,不像狠心肠的人,有几个人也出声恳求。
谢芳菲有些手足无措,她实在没有想过要收留一个不到一岁的小孩,可是见众人这个样子,什么话都说不出来。那个人继续说:“姑娘,您就好人做到底吧。您将他送回来,还不是死路一条。将来您将他养大了,自然有用的着的地方呀。就当是好心收留他吧,也不枉赵嫂子拼了这一条命。”
谢芳菲听到说“也不枉赵嫂子拼了这一条命”,心里酸起来。她亲眼目睹她为了自己的孩子而被杀,至死也将自己的孩子护在怀里。想起自己的父母死去时的那种绝望,不由得同情起这个苦命的孩子。下了决定,笑着说:“大家放心,我会好好的待这个孩子的。将来教他很多的本事。”心里无奈的想,就当是自己的父母又生了一个孩子,认他作弟弟应该是可以的吧。又问这个小孩叫什么名字,众人说:“大家都只知道小名叫小文的,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看来真的是没有相识的人了,什么都打听不到。
看着这些人,灵机一动。忽然问起身边的一个年轻的小伙子,说:“我看你年纪轻的很呀,有没有想过要做一些什么事情呢。”那年轻人皮肤黝黑,虽然饿的面黄肌瘦,可是眼睛仍然有神,无奈的说:“姑娘,命都快没有了,哪里还能做什么事情。”谢芳菲仔细想了一下,问:“若是将来萧大人征兵,你愿不愿意去?”那年轻人亮着眼睛问:“萧大人会要我们这种低贱出身的人吗?”谢芳菲鼓励他:“当然要,不要你们,难道让我们这些老弱妇孺上战场吗?如果你出色的话,立了功,将来还可以当将军呢。你看到那边的那个参军没有,挺神气的不是?”指着站在前面正在监督的吕僧珍给他看,然后说:“他以前和你们也是一样的呢。可是他凭借自己的聪明和勇敢,现在已经是参军了。将来是要做大将军的,统领千军万马的大将军的。”不止那个年轻人听的热血沸腾起来,就连旁边的一群人也激动起来。立刻有人问:“那么,请问姑娘,萧大人什么时候征兵呀?他如果征兵,我立即报名参军。”其他人都点头附和。一时间气氛热烈起来。
谢芳菲只是试探性的问了一下,没有想到收到这么好的效果。笑着说:“大家放心,萧大人将来啊一定会征兵的。大家一定要踊跃参加,争取功名,将来也好光宗耀祖不是。说不定过两天就要征兵入伍了呢。当兵很苦的,是要流血的事情,说不定将来连命都要送了,大家一定要仔细想清楚了。”谢芳菲很怕自己存心不良,鼓惑群众。故意丑话说在前头,自己将来也没有什么干系。
有一个穿着破旧不堪的旧衣的年轻人满不在乎的说:“就是不参军不也是死吗!将来如果真的能够和那位参军一样威风,就是死了也值得呀!”众人都随声附和,点头赞同。于是都讨论起参军的事情来。
谢芳菲走到吕僧珍面前,指着围聚在一块的年轻人对他说:“你看让那些人加入到大人的军队中来怎么样?”吕僧珍起先吃了一惊,看着远处的人群,深思起来。然后说:“这些难民,年轻力壮,吃苦耐劳。只要训练个一年半载,我保证必定会是一支精兵。”谢芳菲点头说:“这些人,满腔的热血。只要给他们一个机会,拼了命也在所不惜呢。自从魏晋以来的九品中正制度,埋没了多少人才。寒门庶族几乎永无出头之力。能给他们一个力争上游的机会,正是大家应该做的事情。萧大人一定也会同意的。”
找了空隙将自己的想大对萧衍说了。萧衍惊奇的看着谢芳菲说:“芳菲,有你相助,我今天才有如虎添翼的感觉。我不仅要将这些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征召入伍,还要在整个襄樊地区大量征兵,以备将来不时之需。芳菲,这是个极好的办法,幸亏你事先提醒了我。”
众人不等粮食分发完,先朝襄阳进发。前一段路上还满是逃难的难民,越近襄阳越是鬼魅一般的寂静。空荡荡的大街,连个影子都没有。马蹄一声一声踏在石砖上,分外清晰,忍不住让人心惊胆战。
所有人手上都带着口罩,忐忑不安的朝疫情严重的地区行去。有护卫力劝萧衍只要在襄阳的行馆呆着就行了,何必亲身冒险,亲自去瘟疫横行的灾民区呢。萧衍傲气的说:“我如果不亲身前去,怎么能起到安抚民心的作用。我要以自己的行动,让这里所有惊慌不安的老百姓知道,瘟疫其实并不可怕。只要齐心协力,一定可以控制四处肆虐的瘟疫。可以重新过上安宁平静的生活。”听的谢芳菲心里不断的点头。
得了瘟疫的人全部被集中到一个地方隔绝起来,死了的人立即被火化。而未染上的人更加害怕,惶惶然不可终日。家家有僵尸之痛,室室有号泣之哀。许多人阖门而殪,甚至覆族而丧。整个襄阳十室九空,哀鸿遍野。谢芳菲看着一大片一大片垂死挣扎的人,浑浊不清的面容,呻吟声,痛苦声,只觉得是地狱里的无穷无尽的哭嚎,一声一声连续不断的传到地面上来。不断有人被抬出去火焚,又不断有人被抬进来。死亡的手穿过浓烟黑雾,一步一步朝这里伸进来。擦身而过的便立即倒下来,再也起不来。
陶弘景满脸严肃的查看了疫情之后,擦了擦额头上豆大的汗水,气喘吁吁的说:“疫情控制的还算比较快,只是在襄阳城内流散开来。可是因为时间比较长的缘故,已经有许多人死去。这些患了瘟疫的人恐怕很难救活了,而且必须尽快解决,绝对不可以再传染到别的地方去。这些反正是没有救了。立刻就将这里一把火给烧了吧。还有我们要尽快想出控制瘟疫的办法来。这里的瘟疫大概是通过某种疠气传播的,我回去后仔细参研,看能不能想出一个合适的办法来预防这种疠气的传播。”
一行人就在襄阳的行馆住下来。陶弘景在灯下仔细思索解决瘟疫的办法,愁眉不展。半天在纸上写下了“治瘴气疫疠温毒诸方”几个大字。谢芳菲凑头过去瞧时,见写的是辟瘟疫药干散、老君神明白散、度瘴散、辟温病散的汤药的名称。谢芳菲惊喜的说:“大师,你这么快就想出办法来了!”
陶弘景仍然盯着桌子上的方剂说::“这种疠气,并不是一些愚昧无知的人所说的‘鬼神所作’,其实是阴阳失位,寒暑错时,是故生疫。一般大型的自然灾害之后都会出现。这种疠气,生之为病,非风非寒非暑非湿,是天地间别有一种异气所感。我翻遍了所有的医书,没有想到居然在前朝一本地理志里面提到岭南发生瘟疫的情况。书里面说‘其病与时气、温、热等病相类,皆有一岁之内,节气不和,寒暑乖候,或有暴风疾雨,雾露不散,则民多疾疫。病无长少,率皆相似,如有鬼厉之气,故云疫疠病。’并说‘岭南地区的青草瘴、黄芒瘴等瘴气也属疫疠病范。还说‘此病皆因岁时不和,温凉失节,人感乖戾之气而生病,则病气转相染易,乃至灭门,延及外人,故须预服药及为法术以防之’。所以我觉得要事先预防瘟疫的发生,宜补,宜散,宜降。然后开了这些方剂,希望能够控制住这次瘟疫的横行。”
谢芳菲虽然一知半解,但是对陶弘景,她向来充满信心。笑着说:“大师说行的事,那就一定行。我们一定可以成功的征服这场瘟疫。”陶弘景仍旧摇头说:“就算找出了解决瘟疫的方剂。可是整个襄阳这么多病人,一时半会间到哪里去找这么多的方剂?这些药材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啊。只怕仍然不能全部控制这场瘟疫的继续蔓延。”说的谢芳菲也紧锁起眉头,想了半天,忽然就想起以前看到的一些关于瘟疫的报道,遂说:“大师,我也有一个极其方便的办法,说不定可以暂时缓解药材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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