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其他人,曹爽?秦朗?夏侯献?还是曹肇?还是为自己屡立战功却仍旧倔强孤傲,为自己内心深处所不喜的夏侯玄?
曹叡明白,他们几个人,虽然都不是什么草包,但在行军打仗方面的能力与经验,比起毌丘俭都略显不足。再加上此次辽东情势危急,连毌丘俭都暂时束手无策,自然也绝不能交给这些新人来随随便便练手。
难道,自己真的要重新启用司马懿不可吗?
他想起了陵霄阙刚刚筑成时,高堂隆对自己说过的话。
“‘维鹊有巢,维鸠居之’。今兴宫室,起陵霄阙,而鹊巢之,此宫室未成而原主身不得入居之象也。天意若曰,宫室未成,将有他姓制御之,斯乃上天之戒也。不可不深防,不可不深虑。陛下视臣为腹心,此乃臣肺腑之言,虽然忤逆了陛下,但惟望陛下慎思之!”
高堂隆此言,明明就是在告诫自己,司马懿不可不防。
他想起,如今的司马懿虽身处太尉虚职,却依旧能够在朝堂上一呼百应,就连自己身边所信任倚仗的刘放、孙资、蒋济、高柔、卫臻、司马芝等人也不能例外。
他想起了父皇在临终之时,对故大司马曹真、曹休说过的话。
他还想起,曾经的四名辅政大臣,如今仅剩司马懿一人,朝堂之上,群臣权力与威望的天平早就已严重倾斜。
可是,我大魏如今若是少了他,又当如何?
曹叡一时想不明白这件事情,此刻的他以手扶额,眉头紧锁,看起来忧虑重重。
“刘放、孙资,传朕旨意,命辽东暂时据守,切勿浪战;另外,命青、兖、幽、冀四州,制作大海船,加紧巡航,防止东吴与辽东继续勾结。……至于派遣远征军一事,容后再议。”
“是,陛下。”刘放孙资二人以及刘邵见曹叡已有倦容,而他们的目的似乎也达成了一半,因此连忙告退,去尚书台拟旨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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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卯日这一天,灵台的官员发现了太白昼现的奇异天象。
所有人都知晓,这是个不祥的征兆。
公孙渊见朝廷一时没有动作,误以为魏国已经没有可用之人以及足够的实力、精力来对付自己,因此在一众想要急切建功立业、飞黄腾达的手下的极力拥簇下,自立为了“燕王”,还设置百官,并改年号为绍汉元年,正式明目张胆的造起了反。
边境百姓因此人心惶惶,大魏北境隐隐然有骚动之患。
而屋漏偏逢连夜雨,人祸不止,天灾又至,秋九月之际,冀州、兖州、徐州、豫州等地由于秋雨泛滥,黄河绝口,遭遇水患,有些焦头烂额的曹叡立即派遣了御史前去安抚各个州郡,并在各州开仓放粮振民,以图缓解灾情。
魏国同时遭遇了天灾与人祸,吴蜀两国以及漠北鲜卑仍旧虎视眈眈。
这一年的大魏,一如十余年前曹叡刚刚即位一般,再次陷入了巨大的危机。
但唯一不同的是,此时的大魏,人才凋零,天子也早已不复往昔的龙精虎猛了。
这几个月以来,曹叡时常忙的焦头烂额。
听说大海船已经造好,正在海上日夜巡逻时,曹叡的心这才放下了一小半。至少这下不用担心东吴与辽东勾结,互通消息了。而且四州灾民也暂时安抚了下来,各州水患也正在全力整治中。
曹叡觉得,自己终于可以稍微好好放松一下了。
曹叡听说芳林园中百花虽已凋亡,但秋菊正盛,因此便让人在园中准备宴席,打算与诸嫔妃一同赏花饮酒,享乐一番。
毛皇后向来性格拘谨,而且自从皇子曹殷死后,曹叡不知究竟是谁害死了自己的皇儿,自然也就对包括文德皇后郭女王与毛皇后在内的所有人都存了几分怀疑,因此他与毛后之间也因此产生了一道不可修复的裂痕,多年以来皆是如此。而年轻貌美的郭夫人这些年来也因此得到了曹叡的宠爱。所以这次宴饮,曹叡并没有请毛皇后前来。
芳林园内,郭夫人以及众妃嫔一边陪着皇帝谈笑,一边劝酒,曹叡不多时已经喝的大醉。
新近得宠但却并不愚蠢的郭夫人觉得,如此场合,不延请皇后似乎不太合适,因此小心翼翼的说道:“陛下何不请皇后同来赏菊?”
曹叡听了这话,摇了摇头,只是举樽给自己灌酒,他说道:“皇后一向不喜此等场合,今日之宴,还是不要告知她了吧。”
于是曹叡传谕在场的侍者宫女,不许将今日宴游芳林园之事告知皇后。
只有郭夫人心中明白,曹叡不愿意去请皇后,并非全是因为他与毛皇后的隔阂,还有一层原因,应该是曹叡不想在毛皇后目前如此失态吧。
郭夫人明白,在皇帝心目中,如今的毛皇后虽然不再是当初他那个近乎完美的心头至爱,可是新近得宠、并无过人长处的自己更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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