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玄此刻正端坐在鹤鸣轩内的檀木案之前,望着手中信笺上隽秀的簪花小楷。
八九年前,夏侯玄收留的小黑犬阿摩,也早就长成了一只大狗,此刻它正安静的窝在夏侯玄的案前,吐着舌头,观察着眼前那个烟雾缭绕的博山香炉。
于桓于山君,此刻正和夏侯玄的两个堂弟夏侯奉、夏侯献二人在园中比划武艺。
于桓这些年来,在夏侯玄的指教下,已然通读过了先秦各家的经典文章、以及兵书战策。而武艺方面,于桓这些年来也早已将家传的于家剑法练的颇为精熟,比起当年他的祖父于禁、伯父于圭,虽然还略有不及,但在年轻后辈之中,于桓的剑法已然算是一绝。
夏侯奉平日里素喜文墨书法,至于刀剑武艺,虽然有夏侯氏内功的底子,但毕竟荒疏日久,自然难以与勇猛精进的于桓匹敌。
而夏侯献,在夏侯渊老将军的一众嫡孙庶孙当中,自小便是聪颖过人的那一个,加上他一向练功尚算勤勉,因此与于桓倒也算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
荀粲、和逌二人,则端坐在廊檐下,一边饮着酒,一边饶有兴趣的看着三人的比试。
而堂中的夏侯玄,此刻正愁云满腹,因此他对外面热闹的比试并没有兴趣,而是继续端详着眼前的书信。
这是妹妹媛容,方才派人送来的家书。
只是这封信的内容,实在太晦涩,夏侯玄一时还没有参透其中的深意。
“吾兄泰初亲启。
自七夕与兄相见以来,再未拜会,不知兄长安否?
兄曾言阿摩常患干渴之疾,妹近来在九子坊间见有蜜糖,其味甚甘,犹如饮冰,可消热毒,兄自可差人往购此药。
妹,媛容亲笔。”
可是阿摩何曾患有干渴之疾?
夏侯玄一时想不通,媛容为何要在信中说一句子虚乌有的话。
更何况夏侯玄自小便生活在九子房间,他可从来没有听说过坊间有什么名叫甘冰的蜜糖。
干渴之疾……
夏侯玄没来由的,想起了黄初年间,在京城暴毙的任城王曹彰,以及曾经父亲所说的曹纯大统领之死状。
他也蓦然想起,儿时经常与妹妹玩的藏头之语。
甘……冰……毒……药……
媛容难道是找到了一种毒药?她是要表达这个意思吗。
媛容在信中如此刻意遮掩,显然是在提防着什么人。
“吾妹媛容,亲启。
兄一切安好,妹所言之事,兄自会留意。近来天寒,勿忘添衣,望妹千万珍重。
兄泰初,亲笔。”
夏侯玄写完回信,走至院中,将信交给了小妹夫和逌,并嘱咐和逌,务必要将此信,递送到司马府徽儿的贴身丫鬟子衿的手中。
和逌一向沉稳牢靠,记下了夏侯玄的嘱托后便与荀粲二人一同辞别离开夏侯府了。
夜幕降临,雨还在下。
夏侯玄突然觉得,这洛阳的秋,真是越来越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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