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嘴唇在片刻之后,终于被他反吻住了。
他将她轻轻压在淋浴玻璃上,开始细细地吻她。她闭上眼睛,感受唇舌被他温柔地舔舐和吸吮,感受在她身体上的他的手,揉抚着她的后腰。这个吻太细致,让璟的情绪在其中得到了意外的安抚。
璟将他压下去,摁住他,让他含住她的右乳。他的舌尖卷着乳尖拨弄,像一个温暖湿漉的拥抱。左乳在发痛,右乳却在发酥。他的吻技厉害得要死,璟听见自己在叫。乳房被他吸吮住的紧迫感还来不及胀痛,就被松开,紧接着又再轻咬上来,缓缓吸住,璟的双腿一软,他极稳地揽住她,她没了骨头,软在他怀里,其实光是听他含吻她右乳发出的声音,她都受不了。
璟的大脑有些混沌,她甚至感受到一种久违的、从而变得陌生的怜惜,她都忘记其实人本来就该被疼爱,也忘记这世上大多数人,确实有人疼爱。她有些疑惑了,她原以为是想从他这里汲取快感,可原来,她也要关怀。
很多年以前的深夜里,璟不止一次听见妈妈的哭泣,哭泣从起初的低声呜咽、渐渐变成了带着疯狂和痛苦的哀嚎。璟躲在门后,咬住手背,同样在哭。可她不敢出声。而从那个时候开始,她就隐约知道,关怀她的人会越来越少,直至没有。
璟,人生太多时候是没有意义的,有意义的那一两个瞬间,也不足以抵过漫长的人生。我不想再继续这种人生了只是,我本来想带你去穿耳洞的,你不是说,想和我一样戴耳环吗?这件事,可能要等你长大后自己去做了。
痛哭的璟、瑟瑟发抖的璟、满手是血的璟、无能为力的璟,十二岁的璟。
十八岁的璟。
不知什么时候,冷杉的吻已经停下来了,他轻轻拥抱着无声哭泣的璟。她很冷,骨子里的冷。她拼命拥住他,不顾脸庞上被他身上的钉子硌得发痛。
我妈妈璟说,是个疯子,我对她后来的记忆,都是她被锁住手脚、打针输液。我可能可能是想起了那些事,所以情绪波动。对不起,我不能了
她在对她不能继续与他进行性爱而道歉,是她挑起这件事,又不能奉陪到底。
冷杉仍轻抚她的后背:任何时候,只要有一点不舒服、不想要,就直接叫停、拒绝,永远不要强迫自己,这是你的权利,你不欠任何人的。
她望向他,虽然知道他到最后大概也不会真的和她发生什么,但他显然也是被挑起情欲的。叫停、拒绝,她可以这样理直气壮吗?过去一些经验,她都是利用手段、捏住别人把柄,才得以金蝉脱壳。
再用热水冲一冲,不要着凉了。
冷杉退出淋浴间,将室温调节得很暖,他把这个模糊暧昧的,分不清过往与现在界限的浴室,留给璟一个人。
璟的妈妈也从来没有叫停、拒绝过,她痛哭、哀嚎,但她不能叫停,不能拒绝。璟的妈妈双乳上被洞穿的印记,是两枚摇摇欲坠的银环,不断地闪烁在璟记忆深处。
十二岁以后,璟就死了,她也想活,挣扎了一年,她还是死了。她失去正常的社交、学习能力,并且厌食,厌世,她失去动力,差一点,她就也和她妈妈一样,变成疯子了。
可是人真是奇怪啊,有些人会在痛苦中灭亡,但有些人又会在痛苦中分裂出另一个冷漠的自己,璟就是后者。
那个冷漠的自己,走进了高中,并且从一开始就带着流言蜚语。美丽对璟而言,也是一种罪孽,这又何尝不像她的母亲。
璟失魂落魄地冲洗着自己的身体,被掩盖的一幕幕走马灯似的在她脑海中飞过,短短的时间,她已将人生十八年走完。她也不在意水是不是又沾湿了新打的乳环,耳洞是不是又要发炎,水带走了一切,也带走了他的吻。
她裹上浴巾,走到镜子前,与自己对视。然后她打开门,看见面有忧色的冷杉。
她走过去,一步,一步,有些沉重。她竟还怀疑过他是不是个变态杀人犯。
冷杉等着她靠近,喉结吞了吞,像是要吞掉多余的感情。
璟吸了口气,沉默,沉默,猛地抬起头,说:我杀过人在我十二岁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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