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纬无奈:“皇额娘,儿子怎么会那么想呢!儿子的意思是说,先帝后宫诸位嫔妃,是时候该晋位了。以前是因为圣母皇太后在,不宜提起此事。如今,正是时候。一来,可以安抚诸位太嫔太妃,以及她们背后的家族势力;二来,亦可以彰显皇阿玛对先帝的孝心;三来,”说到这里,弘纬叹口气,“太嫔太妃位份的变化,也可以让皇阿玛借机出一口气,毕竟,皇太后宾天那日,宜太妃做的,实在太过分了!要是不敲打敲打她,以后,势必会影响皇阿玛与九叔他们的关系。叫天下人看笑话是小,若是因此影响到国家社稷,那——宜太妃就真如哥哥当日所说,成为我大清朝的罪人了!”
衲敏跟弘经听完,互相看了看,弘经点头同意:“额娘,儿子觉得,弟弟说的有道理!”
衲敏盯着弘纬看了半天,才叹口气:“你才多大个孩子。整日想这些个做什么?我又不指望你们兄弟替我挣诰封,只希望你们平平安安过一辈子就是了!这些事,自有人去心烦!你当张廷玉、鄂尔泰他们都是吃白饭的?”
弘纬弘经,摇头:“皇额娘,有些事,不是你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虽然我年纪小,可我也知道,身为中宫嫡子,我跟哥哥,是没有退路的!这些事,不是您刻意回避,就能回避开的。作为皇后,您不贪权夺利,是您仁德。可是,您的仁德,反而会助长某些小人的气焰。那日,熹妃在背后捣鬼,意图借宜太妃身后势力中伤中宫。就已经代表,她们开始发力了。皇额娘,无论三哥、四哥还是五哥,不管他们谁——我跟哥哥,就只有一个下场。毕竟,我们不是当年的礼亲王代善。”
弘经也点头,“弟弟说的对,虽然,您从来没有避讳过年母妃,可我的身份,再低也是中宫养子。更不要说三哥喜怒不定,四哥多疑善妒,五哥,又是那个样子。皇额娘,我们没有退路。只有往前走。儿子们不需要您为我们做什么。只要您健健康康,守住这皇后之位,其他的,我们兄弟会自己做的!”
衲敏听这俩人说的,心里一阵发冷。弘琴扁扁嘴,轻轻握住母亲的手,以示安慰。衲敏低头弘琴,又这俩儿子,最终,还是叹口气:“自从过了雍正九年,我每过一天,都是上天的恩赐。还有什么不满足呢!罢了,既然是你们自己的决定,那就按照你们选的路走下去。我这个做娘的,没什么本事,帮不到你们什么。但最起码,不会给你们添乱。愿上苍保佑,叫你们得偿所愿。也不枉我这十来年,天天担惊受怕!只是,有句话,我要说在前头。”
“哦,皇后有什么话要说啊?”
娘四个急忙抬头,雍正已经跨着大步迈进来,高无庸到了门口,就停住,领着人守在外头。屋里,就只有他们一家五口。
衲敏急忙领着三个孩子,给雍正行礼。雍正笑着扶起皇后,握着她的手重新做到炕上,叫三个孩子也坐了。看了弘经、弘纬一人一眼,才接着问:“皇后刚才想嘱咐孩子们什么?说出来叫朕也听听。”
弘经、弘纬偷偷交换个眼色,暗暗琢磨:今日与皇额娘说的话,叫人听去多少?该如何应对?弘琴也暗暗握紧了手中帕子,别人不知道,她还不清楚?被皇帝惦记上,是件多么可怕的事情!尤其,皇帝惦记你的理由,是因为担心你惦记他屁股下的那把椅子。
衲敏三个孩子,再雍正,直视进他的眼睛,嘴里回答:“臣妾想嘱咐他们,‘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弘经或许没多少印象,弘纬可是亲自经历过山民那艰难的生活。臣妾希望,不管他们将来出众,还是平庸,都要心怀百姓,再不济,也不能挥霍民脂民膏!”
因为雍正大叔强势,一直以来,衲敏都尽量避免跟他直视,害怕一不小心,泄露内心情感,惹来麻烦。可是,今天,她突然很想,这个历史上颇有争议的雍正皇帝,在他的心里,国家利益、百姓生计,是否真的那么重要。
在皇后带着些探究的眼光中,雍正看到的,是一湖秋水。曾经,他就留意过皇后的双眼,那是一双平静到几乎没有多少情绪的眼睛。正如年妃所说,皇后似乎经历了一些事情,以至于,她下意识中,压制自己情绪,久而久之,她的心里、眼中,就只剩下那简简单单的平静。如同经历过夏季狂风暴雨洗礼之后,清澈平静的秋水一般。
然而,今日,皇后却用眼睛,向他明确表达了她的担忧,她的悲悯,她的不确定!皇后关心百姓,不是一次两次。平时她不谈政务,但两次病危,她最后要跟朕说的,都是“以民为本”!本来对两个儿子想要说服皇后,算计龙位的事,雍正心中极为不满。看到皇后如此,雍正反而不气了。当年,唐太宗对长子李承乾恼怒至极,最后,还是立了长孙皇后的幼子为太子。并自始至终,都对长孙皇后敬爱至深。没有因为长子缘故,有丝毫不满,反而心生愧疚,临死,都不忘对太子说对不起他们的母亲。或许,自己的皇后,也可以做到文德皇后长孙氏这般!
弘纬暗中观察雍正情绪变化,悄悄向弘经、弘琴打个手势:危机解除!暂时安全!那俩孩子不由在心里长舒口气,哎呀妈呀!吓死我了!
雍正皇后,扭过头训斥儿子们:“都听见你们皇额娘的话了!记住,百姓,乃是国家的基石。只有爱护百姓,我朝帝业才可长久!都好好给朕记在心里,要是有一个不对,朕打断你们腿!”
弘经、弘纬急忙站起来,躬身答是。
雍正看他们态度认真,便嗯了一声,叫他们坐下。盯着弘纬看了一会儿,见他老老实实、恭恭敬敬,心里琢磨,算了,这孩子才不过六岁,看在皇后面上,不与他计较了!问:“你刚才说要晋封皇考嫔妃,可有什么章程啊?”
弘纬叹气,早知道老四粘杆处搞的这么好,就该提前做好防范工作!今天这场,可真险啊!急忙站起来,对雍正小心说道:“皇阿玛,儿臣跟太嫔太妃不熟。只在孝恭仁皇后葬礼上,有一点印象。这晋封之事,儿臣也说不好。还是皇阿玛与皇额娘商量,更为合适。”
雍正看着弘纬冷笑,“是吗?不熟,都知道他们背后的势力了?还敢撺掇着你皇额娘给你做出头鸟!你好大的胆子啊!”
弘纬急忙躬身行礼:“谢皇阿玛夸奖!”
雍正登时哭笑不得,这孩子,你是装傻呀?还是装傻呀!
弘经眼睛一睁,急忙垂眸不说话。弘琴原本坐在衲敏身边,见这父子俩如此对话,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趴到皇后怀里,指着弘纬说不出话来。
雍正无奈,对着俩儿子摆手:“都回去!朕来景仁宫前,还特意去阿哥所找小九。没见到你,倒是见弘晓在屋里安安生生地写字呢!你的功课都做完了?还不回去,仔细明天师傅说你!”又对弘纬说,“跟你哥哥一起去,眼看你也是要去上书房的人了,别老在你皇额娘跟前磨叽!”
小哥俩听了,躬身告退。出了门,弘经一抹额头,一手汗,嘴里小声埋怨:“阿玛真吓人!”
弘纬笑着安慰:“没事儿,他从小就那样,过一会子就好了!”
弘琴看哥哥弟弟都走了,老爹貌似要跟老娘说说话,自己也找个借口告辞:“皇阿玛,你饿不?我亲自下厨给你做点儿吃的?”
不等雍正回答,衲敏先笑了,“你还是别做了,再像上回那样,把景仁宫厨房差点儿烧没了,我可赔不起。”
弘琴蹦到地上直跺脚,“什么嘛!不过就是烧了一堆柴火,哪里就烧厨房了呢!再说,我最后不也把饭做成了嘛!”越说,声音越小,那一堆烧糊了的干饭,别说人,恐怕猪都不愿吃!
雍正对儿子们有气,对闺女可是实打实的疼爱,笑着拦住皇后,“朕看不错。公主有这个孝心,皇后应该高兴才是。弘琴,你只管去做。想做什么做什么,皇阿玛在这儿等着。快去!”说着,还鼓励性地挥挥手。
弘琴得了圣旨,乐呵呵地行礼退下,一路往外走,还一路说:“儿臣遵旨,儿臣这就去养心殿您的小厨房里做!”
高无庸在外头听了,吓的差点儿没坐地上,忙不迭地安排人手:“你,快去给公主打下手;你,快去领着人打好了水先备着,谨防走水;你,快到御膳房吩咐,叫他们时刻准备,公主做啥就做啥,实在不行,咱到时候来个移花接木!”就公主做那饭,拿银筷子八成都能施出黑色来!可不敢叫万岁爷入口!
那边高无庸领着人忙碌,这边衲敏跟雍正俩人坐在屋里。衲敏见碧荷她们都站在外头廊下,懒得叫她们,自己站起来,给雍正倒茶,递过去,看着雍正喝两口,放下了,这才问:“皇上不生两个孩子的气了?他们虽说小,有些想法,就是我,也觉得不可助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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