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对夫妻。
赏佩佩的手掌相比溥跃来说真的很小,小到其实她再怎么用力,也不可能捂住他要喊出的话。
但溥跃没再说了,他唇峰挨着赏佩佩的掌心,睫毛垂着,瞳孔紧缩,像是冻伤的人暂借到了一点温暖,皮肤缓慢解冻,连带着胸腔都在发痛。
看到溥跃镇静下来垂着手臂,赏佩佩才敢松开自己的手,她抿了抿唇,还没想好要怎么在不伤害父子俩自尊心的情况下将溥跃送出病房,他一言不发掉头就走。
赏佩佩面前空了,哎了一声,脚步跟着往病房外面跑了两下,可就是这么凑巧,走廊内电梯门逢时开合,802的家属前来探视,人影交错,溥跃无需停留半刻就坐上了下行的电梯。
彻底消失在了八楼。
溥跃走了,病房里只剩下赏佩佩可以作为裁判和观众。
应该是也觉得方才这一出太荒诞,溥凤岗睁开眼睛望着面前虚空的一处,突然对着赏佩佩哑声道:我不怕死,你尽管叫他说。
死了我也要到下面问问她寇菡,我到底哪里对不起她?我没有担当,那个姓杜的就有?我比他差在哪?不就是钱吗,他和他那个妈一样,嫌贫爱富!
我现在要是有钱,他会这么对我?
我要是有钱,我自己给我自己治。我能指望上他?毕竟吵架也是体力活,没说几句,溥凤岗就开始眼下抽搐止不住地咳嗦。
寇菡的名字听起来这么熟悉,但一时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赏佩佩顾不上思考,急忙放下床垫推来吸氧机,将面罩遮盖于病人的口鼻处,等到十四床呼吸逐渐顺畅冲她摆摆手后,赏佩佩才松了口气去收拾散落一地的苹果皮。
垃圾入框,水果刀冲洗干净,门口摔倒的暖壶淌出不少热水,拖完地再回到病房前查看病人状况时,赏佩佩才发现自己脚背有些灼痛,坐在溥跃刚才坐过的凳子上将脚从蓝色的洞洞鞋内抽出来,原来是被热水烫出了两只小水泡。
不偏不倚,就在洞洞鞋的洞口处。
肉眼看直径不超过五毫米,应该不需要挑破。
将脚重新塞进鞋内,赏佩佩瞥见床头柜上的炸糕,有心帮父子两人化解不停加深的隔阂,所以她也像溥跃一样,捏起了水果刀和苹果,削皮时温声道: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重要的是现在,您也不要这么说他,其实他对您也挺有心的。
这炸糕哪是买来的?我都问了,以前的炸货店早就倒闭了。明明是您儿子自己做的。
溥凤岗嗓子里咕哝了一声,锋利的眼神暗了几分,显出不少落寞,但他布满干皮的嘴还是嘴硬,带着不屑地告诉赏佩佩,那是寇菡爱吃,说到底他还想着他妈。那种女的,不要孩子,不配给人当妈。
今天的苹果皮注定不能一刀连到尾,后半句赏佩佩根本没听清,因为当溥凤岗将寇菡和炸糕放进同一语句下,她立刻想起自己到底是哪里见过这个名字了。
夫杜江妻寇菡
这是她每一次去二道沟给赏双明上坟,都会帮忙烧一捆纸的那对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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