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到医院大门口,宋闻逸挂在夏树身上的身体就已经摇摇欲坠。好在夏树是个练家子,还勉强能支撑住宋闻逸的身体重量,到了后半截路,宋闻逸几乎是整个人都已经瘫在了夏树身上。宋闻逸的一只手臂搭在夏树脖子上,两人摇摇晃晃地走出了医院大门,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两人是喝醉了酒。夏树的机车就停在医院门口,本来以为宋闻逸的情况不至于差到这种情况,可现在她才后悔,早知道应该开四个轮子的车来。“我们还是打车过去吧,这样你的身体可能会舒服一些。”
夏树说着就准备掏出手机来要叫车,宋闻逸却出声阻止了她。“这个时间是晚高峰,路上很容易堵车的,殡仪馆十点就关门了,就骑车过去吧,不然我担心会赶不及。”
“骑车的话,你还撑得住吗?晚上的风可不小。”
“怎么?我现在看上去就那么弱不禁风吗?”
宋闻逸勉强挤出一丝无奈的笑容,然后努力抬腿一跨,坐到了夏树的后座上。夏树也没再说什么,只是把头盔递给了他,准备出发的时候,夏树又想到了什么,然后解下了自己的裤腰带。“宋闻逸,你离我近一点。”
“啊?”
宋闻逸还没反应过来,夏树就已经扭头,把那根腰带从宋闻逸背后伸了过来,然后把宋闻逸绑在了自己身上。“这样我骑车的时候就不用担心你会中途掉下去了,一会儿你记得扶稳了我,实在不行的话就紧紧地抓住我的背部……”夏树话还没说完,宋闻逸就直接用双手环抱住了夏树的腰。“走吧,我不会掉下去的。”
“哦。”
夏树怔怔地应了一声,然后发动了车,起步的时候,她明显感觉到宋闻逸的整个身体都贴到了她的背上。折腾了这么一会儿,宋闻逸也已经没有力气再和夏树说话,一开始他还顾着夏树会不会介意,到后来,他直接放弃了强撑,整个人像是一滩融化了的橡皮泥似的,粘在了夏树的背上。每经过一次红绿灯,夏树都会下意识地叫一下宋闻逸,确保他还好好的。宋闻逸的回复声明显一次比一次更加虚弱了,夏树只能减缓速度,好在两人总算是在殡仪馆关门之前赶到了。夏树刚一解开缠在两人腰上的腰带,宋闻逸差点就这么直直地栽了下去,幸好有路过的好心人扶了他一把。“宋闻逸,醒醒,殡仪馆到了。”
夏树也是下车之后才发现,宋闻逸已经昏了过去,而且身上的温度也烫得有些吓人。连着叫了好几声,宋闻逸才清醒过来一点。“夏树,扶我进去。”
“宋闻逸,答应我,在里面的时间不要太长,你现在这个样子,必须赶紧回医院。”
宋闻逸没有回答,只是催促着夏树赶紧带他进去。出示了证件之后,殡仪馆的工作人员才把宋闻逸带到了其中的一个房间门前。“这里面放着的就是你父亲,里面温度很低,不要待太久。”
交代几句后,工作人员就打开门把宋闻逸放了进去,夏树站在门口等着。宋闻逸在门口驻足了一会儿,才鼓起勇气朝宋致远的遗体走过去。那张熟悉的脸上再也没有任何表情,宋闻逸忍不住冲着宋致远的遗体喊道。“你现在怎么不骂我了?你起来骂我呀,打我呀?你怎么就这么死了,你欠妈妈还有表哥的,难道要等着下辈子才还吗?”
无论他怎么喊,宋致远都已经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不会再有任何回应。宋闻逸跪倒在旁边,自顾自地说着那些再也不会被宋致远听见的话。等说完想说的话之后,他才感觉到刺骨的寒意,两个殡仪馆的工作人员聊着天推门而入,一时没有注意到地上的宋闻逸。“诶,你知道吗?听说那儿躺着的那位,以前是个大公司的老总呢,贼有钱的那种。”
“这谁不知道,没钱的话怎么可能有这么大一间单独的冷室来存放他的遗体,不过说来也是奇怪,这么多天了,也没个家属过来送送。”
“你最近没看手机吗?”
“怎么了?”
“就那位,你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吗?”
“怎么死的?”
“哎呀,你最近是不是没上网啊,都上同城新闻好几天了,他啊,是被自己的妻子下药谋杀,凶手都已经认罪被关进监狱了!”
“什么?这也太劲爆了吧,唉,我猜那女人一定是想毒死她老公,然后就可以继承一大笔遗产,只不过被警察给查出来了,电视剧里都是这么演的。”
“嘶……那可就不清楚了,你找到没有,找到咱们就快出去吧,我怎么总感觉背后凉飕飕的。”
“找到了找到了,咱们出去吧。”
宋闻逸一直没有出声,坐在地上安静地听着两人的所有对话。他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自己刚才听到的那一切,是虞甜,谋杀了宋致远。他很想把宋致远叫起来亲自问个清楚,可是他做不到,想了一下最近林清月和夏树在他提起虞甜时候的怪异神情,他终于弄清楚了其中的缘由。腹部逐渐渗出温热的液体,宋闻逸却连抬手捂住的力气都没有,闭眼之前的那一刻,他脑子里还想着,要是就这么睡过去,永远都醒不过来,其实也挺好的。“宋闻逸!你醒醒,别睡!宋闻逸……”他耳朵里听到了一阵似乎是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的呼唤,每当他马上要彻底地陷进黑暗的时候,那个声音就会给他带来一丝亮光。他整个人像是掉进了一个无底深渊,但那个声音,一直试图把他从深渊里拽出去。“宋闻逸,你再坚持一下!”
“宋闻逸,你还有我呢……”“宋闻逸……”不知道过了多久,那个声音才彻底消失在宋闻逸的脑海里。等他再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已经躺在了医院里,一睁眼,便是刺目的手术灯,还有冰凉的手术刀划过肌肤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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