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觉吃相难看,举止粗鄙,实看不出有大才能之相,顿时心中凉了一截,默了半晌,朝秦仲蹙眉问:&ldo;听说砚昭昨晚已回府,此时不来吃宴是何故?&rdo;
话音未落,便听有清朗声传来:&ldo;谁说没来,是祖父不曾正眼瞧我。&rdo;舜钰仰头,身侧不知何时,立着个轩昂青年,一身崭新的石青色团花绸杭直裰,发束起戴网巾,面容清隽,或因昨夜没睡好,眉眼间显了一抹淡淡的疲倦。
他利落的跪下给秦老太爷磕头,又朝各房叔叔分别见了礼,趁这当儿,但见个小丫头端过一张椅,踌躇着不知该摆何处,舜钰便从秦老太爷身边挪出地来,帮衬着把椅放好,小丫头细眉细眼的,朝她笑笑,福身走开。
待秦砚昭在秦老太爷身边坐稳,秦仲笑指舜钰道:&ldo;你还没见过他!这是肃州姨母家的哥儿舜钰,你的表弟,现暂住你院子西厢房里。&rdo;
&ldo;表弟?&rdo;秦砚昭视线落在舜钰脸上,噙起嘴角打量:&ldo;有没有认错?这明明是张女孩儿的脸。&rdo;
众人朝舜钰齐齐看来,都笑着称像。秦仲额头冒汗,声拔高了些:&ldo;砚昭不可妄言,你表弟只是略长得精致些!&rdo;
舜钰的心一吊,却很快平静下来,朝砚昭拱手作揖:&ldo;实因自幼体弱多病,母亲便把我当女孩来养活,言行举止偏了秀气,表哥提点的极是,日后定当努力矫正,免得再引人猜疑。&rdo;
秦砚昭嗤笑一声,摇头道:&ldo;我说着玩笑一句,你们慌什么?&rdo;将方得的押岁荷包扔进她怀里,神态戏谑:&ldo;拿去,权当给你压压惊。&rdo;
舜钰手握拳,强自抑着一丝怒火,这男人对她的恶意,实在莫名其妙,前一世她是欠他的,可这会儿,重新来过,她根本不想和他有一丝牵扯。
丫鬟恰过来续茶,陆续又摆上各色糕点。秦老太爷拈髯问:&ldo;昭儿年后可还要去地方为官?&rdo;
秦砚昭放下茶碗,笑答:&ldo;旧年整年孙儿都在徐淮一带监管水利,不曾归得家中,李尚书体恤,现调配我分管织造局,倒可留京许久。&rdo;
三老爷秦林很是赞许:&ldo;织造局是个好去处!原以为你会子承父业,进太医院当职的,现却另有一番出息,定会前途似锦,极好!&rdo;
五老爷秦皓经商,主打买卖是棕丝、藤竹生意,听得秦昭竟入了织造局,顿时心思活络,那脸上笑容愈发亲切,话也愈发多起来。
大老爷秦良鼻息处冷哼一声,低得让人难以察觉。
舜钰不想听他们聊谈,朝戏台望去,台中正演着《八仙过海》,铜锣金鼓震耳,七八个戏倌勾着大花脸,各执兵器打进打出,跳上跳下,听不出唱腔,只能图场面荒诞取乐。宫里爱好神仙鬼怪戏,戏班深谙这些官家奉迎帝王心思,便多以此类剧目排演,再传至民间,反成流行。
舜钰不喜却也勉强听着,忽觉衣袖有人拉扯,偏头看去,是坐身旁的秦砚宏。
秦砚宏见得了她的注意,笑嘻嘻作揖介绍自己,再把砚春拉她认识,涎着脸埋怨:&ldo;老爷子实在偏心,三哥是拿俸禄的,还每年压岁钱给的最多,我们哥俩所得最少,竟连那些姐儿妹儿都不如,你说可憋屈!?&rdo;
舜钰瞬间懂了他俩心思,正嫌秦砚昭丢给她的银钱烫手呢,倒不如便宜他俩。
遂拿出递上,笑道:&ldo;我平日里花费不多,这个你们拿去,就当是三表哥给你们的。&rdo;
秦砚宏原想这个穷亲戚得了银钱岂会拿出来,权当姑且一试,并不曾抱有希望,哪想她却给的痛痛快快,当下大喜过望,急忙接过,打开荷包即数着,和砚春开始对分。
第肆章猜灯谜
这时遮遮掩掩过来两个丫鬟,其中一个舜钰认得,名唤巧杏,是秦砚昭的妹妹,六姑娘翦云身边伺候的人。
另一个丫鬟走至秦砚宏身边,把手心里攥的纸条抻开,递他眼面前陪笑说:&ldo;这是晴姐儿让拿来给四爷看看,求帮着猜一个,也想赢些金裸子去。&rdo;
&ldo;寻旁人去,莫来烦我。&rdo;砚宏正在数银钱,头也不抬的驱赶。
丫鬟不死心,嘴里嘀咕道:&ldo;四爷的扇坠儿、荷包这些,晴姐儿平日里可没少做,就今求着猜个谜面,怎就不肯了,又不是多大的难事。&rdo;
砚春是个不嫌事大的,戳他胳膊取笑:&ldo;听说你年前被三伯锁在房里,狠命苦读四书,定读出个花来了,就帮着猜个又不费时。&rdo;
被这般一闹,秦砚宏手里银角子一抖,才数的又错了,心里窝一团火,瞟溜过谜面,写得是《西厢》中一句:怎当他临去秋波那一转。
打诗词名儿。
顿时气虚半数,若论斗鸡养鸟,玩妓狎倌,呼朋喝友等乐耍无人有他精通,可这吟诗作对写文章却如鬼见愁般,又好面子,眉头一皱道:&ldo;愚顽的丫头,没见着我忙么?这谜面简单的很,让钰表弟答你就是。&rdo;
砚春打小就同四哥厮混一道,哪不知他意,待要嘲讽,又想老太爷方把这表弟一通夸赞,倒要看他多少斤两,眼珠子一转,附和着点头称是。
舜钰摇摇头,接过那丫鬟手上纸条,略沉吟,让她俯耳过来,轻声低语。丫鬟脸一红,福了福转身走了。
砚春没听清,忍不住问:&ldo;表哥所说的谜底是什么?&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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