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克暗暗替林若翰叫苦,如果他不写这信来,倒还不至于在总督心里留下这样印象!现在,如果不替他说句好话,以后再想扭转总督对他的看法,恐怕就难了。
“总督阁下!”骆克说,“林牧师年纪大了,也许他当时确实身体不好,我看这封信还是很真诚的,他还赠送给总督三本书……”
“打开来!”卜力命令道。
秘书把那个礼品纸包打开,取出林若翰精心挑选的三本著作,递给总督。
卜力只是随手翻了翻,就放在了一边,满脸的不屑。
“一个不务正业的牧师!对他来说,只要会背诵《圣经》,会讲‘约翰是诚实的’,就足够混饭吃了,写这些东西做什么?”
“阁下,”骆克迟疑了片刻,本不想再多嘴讨嫌,但还是忍不住说,“林若翰不仅是一位资深的牧师,而且还是一位学识渊博的汉学家,他在香港和中国内地居住、游历了三十多年,对华人社会有很细致的观察和了解,这些对总督治理香港还是有一定参考价值的,不妨抽暇读一读他的著作……”
“现在是什么时候?当务之急是准备接管新租借地,我哪里有时间去读这些东西?何况他还把一本汉文的书也送给我,对不起,我不认识那些天书一般的方块字!”
“那么,”骆克试探地说,“或许总督可以接见他一次,听他谈一谈?”
“什么,接见他?莫名其妙!”卜力奇怪地盯着他,“我有什么必要接见这样一个人?”
“为了阁下的事业,”骆克说,“总督刚刚上任,如果把一些知名人士笼络在周围,将如虎添翼;林牧师在教徒当中很有威望,这个人对我们是有用的,阁下!”
“嗯,”卜力很不情愿地应了一声,“你这个人,总是在这些方面动脑筋!好吧,在我有空的时候,可以考虑拿出二十分钟的时间见他一面……”
“安排在什么时候呢?”骆克却十分认真,紧跟着问,“总督决定了,由我来通知他。”
“我看……”卜力想了想说,“就在明天吧,喝下午茶的时候,你还是像今天一样,到我这里来,一起和他谈谈。”
“好的。”骆克答应着,朝总督办公桌前走去。
“还有,你告诉他……”卜力望着骆克,又交代道。
“阁下,让他事先作好哪些准备?”骆克摇动着“德律风”的摇把,说。
“从那封信看来,他有些怕我,”卜力笑笑,“你告诉他,见了总督不要太紧张。”
“好的,阁下,”骆克拿起了话筒,总机已经通了,“接线生,请给我接……”
“等一等!”卜力突然说,“我改变主意了,明天我不能接见他,那样似乎太隆重了,拖一拖吧,以后再说!”
骆克愣在那里,举在手里的话筒中传出接线生的声音:“先生,先生!请讲话,你要哪里?”
圣山顶上,易君恕神情肃穆地仰望着那块巨石。
此石高约丈许,宽约三丈左右,上部呈平坦的漫圆,好似巨龟的甲壳,四周圭角嶙峋,鬼斧神工,浑然天成。在这徐缓的山坡之上,不知何年何月,从天外飞来这块巨石,阅尽人间沧桑、世事兴亡,如今遍体苔痕雨迹,苍黑如铁。
“先生,这样一块石头,怎么能证明就是宋朝皇帝的遗迹呢?”倚阑在旁边问道。
“是啊,我也在想,”易君恕说,“这巨石上怎么不见前人的题咏?”
“有啊,”阿宽说,“这是背面,正面刻着字呢!”
“噢?”易君恕听了,便绕着巨石,转到北向的一面,举目看时,果然在醒目处刻着三个大字:“宋王台”,每字约三尺见方,书体在行、楷之间。右上方一行题款:“清嘉庆丁卯重修”。“宋王台”三字下面,又有一片密密麻麻的小字,可惜水蚀风化,已漫漶不清,难以辨认。
“嘉庆丁卯当是嘉庆十二年,至今已有九十一年……”易君恕想了想,算出了这题款的年代,“不过,南宋沦亡是六百年前的事了,这题款却晚得多,不知有何依据?”
“先生是做学问的人,凡事都刨根问底,”阿宽苦笑笑说,“这些事情,我们哪里说得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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