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甲攥着方俞的手高兴的面色潮红:“原是想给方兄一个出其不意的惊喜,等着这头安顿好了再登门拜访,却是不想方兄今日竟来迎接。”
季淙镛但笑不语,他得到消息说此次云城新任知县是盛甲时也颇觉缘分不浅。
乡试之时知府大人组的宴上他便见过盛甲,当时虽未深谈,他也知两人相交甚好。
此次得知盛甲前来任职,他也有诸多感慨,想当时宴上他还颇受冷落,虽是府城第二名,但既无家世背景,又无人才样貌,乡试前列酒后还笑话盛甲不似读书人,倒像是乡野农夫,到头来乡试前列的那七人,方俞丁忧不得应考,其余几个榜上皆是无名,唯独一个不起眼还受人笑话的盛甲转眼成了天子门生,当真是世事难料。
“阔别进两载,如今相聚属实不易,不过来日方长,今下还有行礼安顿,便别在风口上吹着叙旧了。”
方俞笑了一声:“通判大人定是早知此次来任职的是盛甲兄,竟是未同学生透露出一丝讯息来。”
季淙镛捏着胡子郎笑道:“便是顺了盛知县的意了,老夫若是一早便戳穿那不是白费了知县一番心思。”
“光顾着同方兄叙旧反倒是失了礼数。”盛甲连忙同季淙镛行了个礼:“拜见通判大人。”
“楸哥儿,快来一道拜见通判大人,见见方兄和方夫郎。”
方俞闻言有些惊讶,偏头见着盛甲到马车前,里头掀开了马车帘子,慢慢走出来了个小哥儿,明眼人也便知此人是盛甲的家眷。
“盛兄竟是成亲了也未告知,错过,错过,竟是连喜酒也未能喝上一杯。”
盛甲颇有些不好意思道:“也是上月才完婚,我知方兄今下不宜行宴,想着也是要携家眷来云城的,相见岂非迟早。”
“既是不能参宴,我们备份婚礼送上也是一份心意啊。”乔鹤枝同盛甲的家眷行了个礼,他瞧着小哥儿比他年纪小,便似是当初府城回来时拦住了车马的祁家小公子。
祁楸抿嘴眼中有笑意,也同乔鹤枝回了个礼,随后又依次在盛甲的介绍下与通判、方俞皆行了礼数,但是却未置一言。
方俞察觉到不对劲,盛甲道:“大人、盛兄勿要见怪,楸哥儿幼时患了一场大病,家中四处奔走请了良医才保住了性命,只可惜自那以后便不能开口了。”
说到此处,祁楸眸子中染了一层阴霾,不过也是片刻即过,仍旧保持着大方柔和的面色。
“楸哥儿初次离乡,一无亲人二无故交,人生地不熟的还请方夫郎素日多带出门走走。”
乔鹤枝上前握住了祁楸的手:“如今来云城相聚了,不是有亲有友了。”
祁楸脸上笑容明媚了不少。
“好了,快进屋吧。”
季淙镛见着众人相谈甚欢歇不下嘴来,忍不住讨人嫌打断催促着进屋去,他一把老骨头了在风口上多吹一会儿老寒腿便一阵阵儿的疼。
原本来普通的接见知县上任,拜见了人也就差不多该结束了,但是这朝是故交,好友前来云城安顿,方俞自然是得跟着忙前忙后的打点,倒是通判大人接见之后让盛甲先行安顿好,过两日再来做县城的交接工作,先行就回去了。
不过长辈领导一走,大家反倒是彻底放松了下来,方俞让雪竹回去把自家的家丁叫了一半来帮忙打扫县府,收拾搬运盛甲的行礼到府上安置。
乔鹤枝先行回宅子去买办菜肉做晚饭,晚时大家也好一聚。
“时下可是好了,你来了云城做官,往后我便也是那有靠山有避阴之人了。”
方俞帮着把盛甲的东西往屋里收拾,忍不住打趣,说实在他当初来云城的时候也是孤家寡人一个,现在有了家室,恩师,朋友,实乃是不易。
盛甲自己的东西原本是没两件,多数还是祁家陪嫁添置的,一箱子一箱子的封装,等着要出发来云城上任之时竟然装了几大车。
不过他心中也未有怨言,毕竟祁楸自小锦衣玉食长大,又是家里小子,出嫁便离城同他赴任,多准备些东西也是害怕孩子受苦。
“我当时被授官之时看着被安排到云城便乐的一夜没合眼,料想方兄是云城人,我若到任定然有方兄照应,届时也可避开不少坑凼了。”
方俞笑道:“如此说来我们便是都想到了一处去,互挂记着彼此能够照应呢!”
“不过说来,今下你还不仔细同我说上一说如何与祁小公子结成良缘的?”
盛甲正在放花瓶,闻言顿住了脚步,脸上浮起些笑意,也颇有点无奈。
当初乡试后祁楸把他拦在离城的路上,他当时虽是亚元在身,但是相较于祁家的家世来说,自己多少还是高攀了。祁家祖上便是读书人,且还出过翰林大夫,家业甚大,虽后头没落了下去,可依然也还是颇有根基的书香门第。
他出身微寒又父母早逝,一人一边给人抄书写字在大户人家中做账房赚钱银钱读书,日子过得紧巴拮据,又四处借了债务,当时乡试得的赏赐他变卖了一半才还清了账务。
即使他初见祁楸便动了心,哪怕他不会说话,却是正因如此,他反而觉得单薄的家业实在难以匹敌祁家,于是当日便谢绝了祁家的好意。
祁楸后来相送,他也不改初衷直言拒绝,没成想却是把人给说哭了,祁楸天性敏感,还以为是他嫌他身有残缺,说是定然不会再来纠缠,又祝愿他能金榜题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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