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林穿出密林,手里牵着一条绳子,绳子上拴了一串鼻青脸肿的镖师,正是方才那伙人。而镖师的头目,则是和三名兵士一起急匆匆抬着担架,他的胳膊也受了伤,正在往外渗血。
柳弦安稍微有些诧异,一来诧异他们原来真的有问题,二来诧异高林是怎么发现的?
高林上前对梁戍道:“主子猜得没错,他们走了没多远,就想抽刀杀人。”
杀谁?杀镖师头目和担架上躺着的人。若不是高林及时出手,只怕山中早已多了两具尸体。
“多谢这位义士。”
镖师头目惊魂未定,顾不得自己还有伤,跪地连连叩首,“还请各位再帮我一回,帮忙将我家少主人送往白鹤山庄,若能救他一命,我常霄汉日后定当以命相报!”
眼见这人趴在一堆乱石上,将脑门子磕得满是血印,梁戍转过身,瞥了眼树下坐着的柳弦安:“能救?”
高林万分迷惑,这能不能的,柳二公子哪里会知道。
柳弦安站起身,走到担架旁,这才看清伤者的脸,容貌稚嫩,顶多也就十五六岁,但唇色发青,脉象紊乱,比刚刚更加不如,于是抬头问:“他方才又被摔了一下?”
高林虎躯一震,稍微刮目,真能看出来?
常霄汉赶忙点头:“是。”
“不必送往白鹤山庄,摔了一下,毒气攻心,已经来不及了。”
柳弦安伸出手,“阿宁,把你的药箱借我。”
阿宁一路小跑去马车里取。
柳弦安打发常霄汉去烧水,自己挽起衣袖,把伤者的身体摆正,又将头稍微垫高了些。高林看他手法生疏,力气也不大,完全不像白鹤山庄里那些能徒手接胳膊锯腿的大名医们,就从牙缝里往外挤字地问:“王爷,行不行啊,别给人活活治死了。”
梁戍道:“不必捏出这做贼的腔调,柳二公子能听到。”
高林:“……啊?”
“我不治,他肯定会死。”
柳弦安回答问题时并未抬头,仍在看着伤者,“姑且一试,我猜应该和书上所写差不多。”
姑且、我猜、应当、差不多,四大要素一样不缺,高林觉得,这位不知道哪个门派的少主人可能也就交代在今天了。手下是奸细,受伤被喂毒,打斗时从担架上滚下来,现在还遇到了一个半吊子大夫,真的是要多倒霉有多倒霉。
还是盘算盘算下辈子吧。
“公子。”
阿宁把药箱打开,柳弦安给银针消了毒,找准穴位的位置,缓缓往里推。他只在施第一根针的时候稍有犹豫,而后便一针比一针利索,手法行云流水,不消片刻就把面前的脑袋扎成了刺猬。
阿宁拿着手帕,替他擦了擦额上的细汗。
常霄汉在烧好水之后,就一直守旁边,虽目不转睛盯着,却完全没发现这是柳弦安此生头回看诊施针,还觉得他看起来很是胸有成竹,自家少主应当有救。于是悬在嗓子眼的心也就慢慢回到原位,又问阿宁:“不知这位大夫该如何称呼?”
“我家公子姓柳。”
“柳,姓柳?”
常霄汉一惊,“莫非是白鹤山庄的人?”
“是,你声音小些。”
阿宁提醒,“别吵了公子。”
“好好好,我不说话。”
常霄汉几乎要喜极而泣,口中喃喃念着老天保佑,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倒是完全不紧张了。
高林抱着刀站在一旁,心说老天到底有没有保佑,现在还很难判定,没看见你家少主已经有出气没进气了吗,万一人真没了,可和我们没关系。
他正这么想着,担架上的昏迷不醒的人突然猛咳出一大口黑血。阿宁立刻高兴地说:“公子,他快醒了。”
高林:“?”
柳弦安将最后一根银针抽出来,徐徐吐出一口气:“确实不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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