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极大的好事啊,可问题是这位二爷出名的是他好佛学,成日里得了空就往寺院里跑,大家给他起了个诨号“半路和尚”,他知道了,也不恼,竟然自此后,作画写书的,都给加个印,章里便是四个字:半路和尚。
有一年,**来访,辩其佛法来,他问了讯颠颠儿的跑到京城来,求入宫论佛法,皇上知他所好,准了他来,这位二爷足足和那**论经三天,而后竟然表态想要入空门。
这下把梁家吓坏了,就剩这么一个儿子了,他要再入了空门,梁家不得绝后?若是女儿未嫁,还能想着招婿上门,可嫁都嫁出去了,以后梁家的根脉不得断?登时一直把自己缩成团的梁郡马发威了,淮山郡主更是疯了一样拿着鞭子往鸿胪寺冲,也不知道和**到底是怎么沟通的,总之梁轩放弃了出家的想法,跟着郡主郡马回家去了,但从此京城里却谁人又不知这位一心要当和尚的梁家二爷呢?
所以,玉儿嫁到这样一个家里,做媳妇的这可就得面对开枝散叶的大事,只生一个儿子都不够,大房都还等着过继一个呢,可问题是,要是家里的老爷们没这方面心思,她怎么生呢?婆婆又是个强势如斯的,玉儿的未来能不叫人忧心吗?
林熙内心叹了一口气,委实不明白邢姨妈怎么会给玉儿选这样一门亲事,纵然是高嫁了,可到底前途堪忧,这就宛如一场赌局,若是这位二爷肯好好过日子,尽人道,日后梁家大小两房都是玉儿的孩子,迟早她在梁家是话事人,可要是丈夫一心向佛,玉儿的嫂子守得是死寡,她守得便是活寡了。甚至弄不好,将来夫婿不会回心转意的话,难保当婆婆的不会迁怒到当儿媳妇的身上,说她无能的。
林熙越想越不是味道,心里便闷闷的。
及笄之礼结束后,便是宴会,淮山郡主只动了三筷子,便急急的往回赶,没办法她府宅可在天津,这会出发,马车跑的快些,擦黑便能回去。
淮山郡主一走,宴会上的人明显的轻松了许多,陈氏帮衬着邢姨妈招待宾客,林昌则拉着连襟喝起了闷头酒,那一杯杯的喝法,叫从屏风镂空洞里张望的林熙内心委实感叹爹爹是个性情中人:但凡遇上比他自己能耐的,内心便是不平,可要遇上谁亏着忧着了,他能怜悯的好似自己遭遇了一般,登时觉得父亲有些孩子气,更觉得母亲日子过的也难,毕竟那珍姨娘恰恰就是抓住了这个父亲这个性儿,平日里端着一副比西施还弱的样子,能不叫父亲疼着怜着吗?
心不在焉的吃了两口,将放了筷子,桌对座的女孩子便冲她言:“林家七姑娘今日里不舒服吗?怎么吃起饭来蔫蔫的?听人说你是跟着那位叶嬷嬷教养下的,莫不是平日里好的吃多了,这些瞧不上吧?”
如果说受叶嬷嬷教养的名头能带来未来夫家的关注,自然也会带来女孩子们的嫉妒,毕竟谁会希望身边有一个将来会处处超过的自己的人呢?
林熙虽早有所知,也不为惧,可叶嬷嬷说过,她绝不能和圈中的女孩子们成仇,反而一定要抓住她们的心,让她们喜欢自己,围着自己才是对的。
所以林熙闻言未恼,而是一副愁苦之色:“这与吃食无关,只想着表姐就要嫁人了,日后再不能与她玩耍,便觉得可惜,思及我三姐姐也快这般,家里少了一个玩伴,便没什么胃口了。”
她一副简单忧伤之色,诉的是她与两位姐妹的情谊,众人见状,谁也不好奚落她,身边的几个反倒劝她起来:“这是迟早的事啊,你得自己想开啊!”
“是啊,你府上不还有两个姐姐嘛!”
“可她们也有嫁人的时候啊!”林熙说着叹了一口气,转身招了丫头,洗漱打整后,便自己撤了席:“姐姐们用着,我去找表姐说说话去。”说罢冲着大家行礼而去,既不和说话冲的顶,也不和说话亲的缠,一时间谁也没了念叨她的兴致,各自又吃用了起来,只有那个先前说话冲的致远伯孙家二姑娘瞧望着那远处的身影,略有所思的模样。
林熙逃离了是非地,直奔了玉表姐的院落,过了今日,这里可就封起来了,美其名曰的收心养性,好好的在屋内刺绣日后的枕面肚兜啥的,等着嫁人。
瞧着她来,玉儿很是高兴,才挽了飞仙髻的她,头上插着未来婆婆给的赤金凤头衔南珠的大簪,看起来很是贵气:“幸得还有个想着我的,不然我岂不是等到院门关上了,也瞧不见一个人影了。”
林熙闻言冲她笑:“那照表姐这话,岂不是院里的婆子丫头都不是人了?”
玉儿呵呵一笑,拉了她的手:“七妹妹谢谢你帮我。”自那日叶嬷嬷处受教后,她们两个可没少书信往来,有些是林熙自己的感受而得的警言,便都挂了叶嬷嬷的名写给了她,诸如用人防人,收敛忍让的种种,真心怕她走上自己当年的错路。
“你别谢我,我们原就是姐妹,岂有不帮的道理。”林熙说着扫了眼屋里的丫头,玉儿便立时把人撵了出去,一脸兴奋的拉着林熙:“可是叶嬷嬷有什么要你嘱咐我的?”
林熙笑了下,动手把一个荷包拿了出来:“图样是嬷嬷挑的,我绣的,她说让你把这个拿着戴着,但凡遇到心里头憋闷委屈的时候,就看看这个。”
玉儿好奇的结果,便瞧见那荷包上的图案并非是吉祥四物,也不是什么花草,而是云层之后半遮半露的一轮月。
“这是……”
“守的云开见月明。”她轻声的回答着,亦如这是她的劝言。
玉儿脸上的笑淡去,眼里一滴泪落了下来:“嬷嬷真是个好人。”
林熙掏出帕子为坐着的玉儿擦了泪,内心有些淡淡的哀伤。
……
回到了林府,林熙便跟抽了骨头一样,没劲的歪在榻上,叶嬷嬷过来瞧见她那个样子,抬手打发了下人们离开,便坐到了她的身边:“这是做什么?伤春悲秋吗?”
林熙早把嬷嬷当作亲近的人,也没行虚礼,只怏怏的说到:“我不明白,邢姨妈素来疼着玉儿表姐的,怎么会给她选了那么一个亲事,纵然可搏得一个幸福,但到底太苦,若搏不到,岂不是会误了她的终身。”
叶嬷嬷眨眨眼,自提了茶壶倒茶:“人家当娘的对自己女儿有信心,你又何必替人忧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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