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现在义体技术相当成熟,但毕竟不是身体原本的东西,每当天气变化、尤其是下雨的时候,无春的复製体就会感觉右肩连接义肢的地方特别痠胀、不舒服。
服用止痛药之后,他将浴缸放满热水,泡了进去。
智脑跟在他身后进浴室,见他全身浸在水里,头往后仰靠在浴缸边缘,因为身体的不舒爽而皱了两日的眉头终于放松了些。
「很疼吗?」智脑边问边侧坐在浴缸边缘,伸手替他按摩着头皮。
「没有,只是可能现在日子过得太舒服,所以对疼痛的忍受度变低了。」无春的复製体闭上眼睛让智脑为他服务,脸上掛起了些许笑容。
智脑有些困惑,「日子过得太舒服?」疼痛就是疼痛,是人类的痛觉受器侦测刺激,将身体受到伤害的讯息传递给大脑之后,由大脑解读到疼痛、可以即时做出因应的机制。
对于同样的疼痛却有了不同的解读,可能代表电子脑出了问题,想到这里,智脑一阵紧张,「你的电子脑最近有什么不对劲吗?」
无春的复製体张开眼睛,看着智脑,脸上的笑容更甚,他抬手捉住智脑的手腕,用脸颊蹭了蹭,「我的电子脑很好,是你在这里,我就忍不了疼,因为你会关心我。」
感觉到手腕上传来的麻痒,智脑慢慢忘了继续按摩的动作,脑袋里又放起了烟火。
无春的复製体感到奇怪,正要出声询问,就见智脑的脸突然在眼前放大──被吻住了。
经过几次的练习,智脑已经掌握接吻的诀窍,它捧着无春复製体的脸,先是缓缓用嘴唇摩娑着,然后伸舌舔弄对方的嘴唇。
「唔?」无春的复製体发出了困惑的单音。
「我觉得我们有必要多练习几次接吻的技术,实作比理论更重要。」智脑彷彿知道他的困惑,一本正经地在吻与吻之间说。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智脑突然想练习接吻,但无春的复製体还是顺从地张开嘴巴,让自己的舌头被捲出去和对方的一起翻搅、吸吮,明明浴室是恆温空调,他却感觉温度好像越来越高、浑身开始发热、发软。
「呜嗯……」被舔弄上顎的时候,无春的复製体忍不住发出短促的呻吟,这才被智脑放开。
智脑抚了抚他的右肩,那里是义体接上的地方,手术的疤痕已经很淡,不过仔细看还是能够察觉,它低声道:「那时候你的手臂来不及保存起来,没有办法接回,所以只能换成义体。」
「没有关係,我甚至没想过我会活下来,现在这样已经很好了。」无春的复製体说。
当初智脑入侵南方实验室的仿生人系统时,看见眼前的人浑身是血、断了条手臂也不在乎,深深望着隔了几道玻璃之外的海格斯,最后晕厥过去,显然复製体能够拥有几乎和本体相当的表现,这更证明了复製体的实验应该被阻止。
无春的复製体被造出来、拥有了和本体一样的记忆和几乎同样深刻的情感,而这些情感却因为深知自己是复製体而必须深藏起来。这和文献里那些被记录下来的绝望暗恋很相似,眼前的人是否也和文献里所描述的那些人类一样绝望呢?智脑有些疑惑。
原本它想问对方是否依然爱着海格斯,但是话到嘴边,它却突然改变主意,问:「你会恨让你变成这样的人吗?」
南方实验室事件之后,经过详细的调查,以及几次激烈的言词辩论,几个参与的研究员被褫夺公权、施以永久禁闭,必须在没有任何娱乐的监牢里度过馀生,而主事者马歇尔则被判处死刑。
说来讽刺,科技发展一日千里,人类惩罚罪恶的手段却没有太多进步,死刑存在与否的辩论持续至今,而总有犯罪者挑战罪恶的极限,不断证明剥夺生命的刑罚有持续存在的必要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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