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恨少再想闪躲,但,已无及。任劳一出手,就制住了他五处要害。他只有一双手,可是一动手就好像变成五只,五只手廿五只手指就钉死在方恨少的死穴上。力恨少”败“得并不冤。失月明的两大爱将:任劳、任怨,同时对他出手,还有”八大刀王“中的两大刀王:
萧自、萧煞也联手夹击。
他终于还是大意中伏。终于还是在任劳的”虎行雪地梅花五“上吃亏。
任劳的出手,就像是一头在雪地里无声无息潜匿着的老虎。
方恨少一旦受制,萧自和萧煞的刀也就同时到了。方恨少已不能动。不能动就是不能闪躲。所以他只有死。方恨少是从来没想到会不明不白莫名其妙的就死在这里的。他当然不想死。可是那有什么办法?死亡从来不与人约好时间地点的。
方恨少没有害怕。因为他已来不及。
刀,实在是太快了。一如情人的吻,一如索命的魂。
任劳忽吐喝一罄:“住手!刹那间,刀光陡顷。停不住。但又不能不停。所以刀只有互击,震出星花。星火溅在方恨少脸上。只差一寸方恨少就要人头落地。萧自和萧煞是住了手。可是他们脸上充满了不解与疑惑。
任劳只慎重地向他们摇摇头,又沉缓的摇了摇头,指了指方恨少的头,无奈地道”杀不得。“杀不得“?为何杀不得?这连方恨少都不明白。虽然他现在亟希望自己是”杀不得“的人。
温柔一见方恨少遇危,她就出手。她也有刀。她的刀法却学得不太好。因为她学的时候,人不用心。一个人要学好一件东西、做好一件事,首要便是用心和专心。不过她的轻功却很不错,只怕跟方恨少的”白驹过隙“相距不远。红袖神尼的”瞬息千里“身法,只要学得一二成,在武林中至少已达到可自保之境。因为没有人能伤得了她。
红袖神尼见温柔无心学刀,便哄着逼着也要她学成”瞬息千里“的轻功。打不过人时至少可以逃命。可是在这种危局,温柔能不能自保呢?
温柔像一只燕子般掠向方恨少。温柔不是要自保。而要替方恨少解围。可是也有一人如黄莺般掠了过来。也是女子。而且居然也是用刀的。温柔也不打话,出刀。那女子亦不发一言,还刀。
对温柔而言,感觉上如同是下了一阵雨。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便是这样一场商略黄昏雨:对方每一刀,一出,便收。如果是攻对了,对方以最少的时间、最快的速度、最短的距离、最轻的力道,已一击得手,即刻身退,连想跟她拼个两败俱亡的机会也没有:如果是攻错了,对方已马上收刀,即刻警省,把错处和破绽补正过来,出招和收招却那么诡异迅疾,令人根本无法发现她的空门,地无从闪躲。
温柔的每一刀,刚发出,就给她截住了。然而她发刀却浮移不定、鬼神莫测。温柔截不住,也接不住。反正都接不住,她只有拚了。她一面豁了出去,狠命出刀,一面大叫:“小石头,不行了,你快来呀:“她本来也想叫唤白愁飞。可是那个死鬼见愁又不知写在什么地方办他见鬼的公事去了。叫鬼见愁来救,不如省了这口气。
所以她只叫王小石。温柔一面叫,一面出刀。她的对手当然就是”女刀王“兆兰容。
兆兰容是当年”权力帮“中”八大天王“之一兆秋息的独女。兆秋息的”毛刀“惨败在萧秋水的”小刀“。从而领悟了真正的好刀,其实是如何好好地运用一把刀,而且真正的好刀法,便是如何把刀运使到极致能够打败敌人获得胜利的方法。
可是兆秋息已来不及再创悟。任何刀法。在当时武林动乱的时局,他乃为”权力帮“而生,为”权力帮“而死,为”权力帮“而牺牲了。兆兰容却凭了乃父告诉她的这一点,创了”阵雨十八“的刀法。
刀已不重要。刀法才重要。
兆兰容无法练成”手刃“,因为她无法像兆秋息一般逼使天下名刃而最后手便是刀,她地无法去练”小刀“,因她永远不可能有萧秋水与天地共一息的内功修为。她唯一可为的是:以招式取胜。站在巨人的肩上,总是能比巨人望得更远一些的。
因为”刀王“兆秋息是她的父亲,她便少走了许多迂回曲折的冤枉路。她创下了这一套刀法,使得她成为能跻身入”八大刀王“的唯一女子。她早已想跟天山派的”红袖刀“一比高下。所以温柔一出手,她便出刀。她很快的便占了上风。
温柔若刻意攻防,她反而以快打快,如同惊风骤雨,纵控全局;可是温柔一旦无法恋战,随意发刀,志在逃走,”红袖刀诀“精巧绵密的特性反而尽露,她也一时取之不下。本来,她轻易能以刀比刀,占了上风,心中正喜,但遂而发现,并不是”红袖刀法“不如”阵雨十八“,而是使”红袖刀诀“的人武功练得太不济事之故。
如果换作另一强手,把这套刀法尽情发挥……兆兰容无法把温柔砍倒。还有一个原因:
温柔的身法。瞬息千里。这身法居然比她的刀法还倏忽莫测!
温柔一叫,立即就有一个人像一粒石头般的”扔“了过来。人是人,不可能像一粒石头。偏是这人冲过来的姿势就像是一粒石头。一粒被人”掷“过来的石头。温柔一眼便看出他不是王小石。那人手上居然也有一把刀。一把可怜的刀。
这人竟然还一刀砍了过来,就像柳拂堤岸一般无依。温柔在百忙中封刀一格。这一刀是架住了。可是那人的头一低,一头就撞在她怀里。那人的头直比石头还硬。温柔一时痛得五脏六腑似全绞在一起,眼泪鼻涕齐出,兆兰容已拟一刀对准温柔的脖子就砍下去就在这时,忽有人沉声道:“杀不得。”
由于任劳曾叫过这句话,兆兰容一时错觉,手下一顿,这才发现说话的人是一名眉粗目大,但样子却十分温驯的汉子。
汉子手上拿看一件衣服。
衣服上还有针,也有线。
这人倒似是本来还在缝着衣服,但因忽然着了“五马恙”,便不能动弹,当然也不能继缝衣了。
这本来是花枯发的寿宴,这汉子难道是来寿宴上缝衣的?
兆兰容的手,只顿了。
顿一顿,就是停一停的意思。
她发现叫停的,不是任劳,她的刀便遑自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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