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之章立刻起身离席,走至席前跪拜。还未来得及说话,就听一旁的薛蟠满不在乎的用筷子敲了敲盘子,一手支撑着下颚,一面似笑非笑的开口说道:“皇后这是要插手前朝之事?”
此言一出,四下皆惊。
众人都曾耳闻过薛家大爷的嚣张跋扈,狂傲放诞。当年他初进京之时和南安郡王府的针锋相对依旧历历在目,如今又要和皇后顶撞起来……
众人不动声色地对视了一眼,心中暗暗兴奋起来。
自从徒臻牢牢坐稳了帝王之位。国丈童家便隐隐有了复起张扬之势。具体表现在朝堂上与从龙之臣薛家一脉相持不下,但凡薛家主张的,童家必然要反对,而薛家反对的,童家必然要主张。市井之上则是处处针对着薛家的商铺。虽然财资未必雄厚,不过仗着国丈的身份,倒也抢了不少薛家的生意。这段时间以来,薛家都没什么反应,众人自然以为是薛家有意避其锋芒。
毕竟现如今的薛家已成烈火烹油,鲜花着锦之势。自当年从龙之功以来,颇受圣上重用。后来又鼎力帮着圣上坐稳了帝王之位,导致如今朝野上下圣上倚重的大臣俱都是和薛家相瓜葛的。比如扬州林家,金陵王家,江南甄家……
可帝王之道在于平衡。
薛家如此势大于上皇独揽朝政之时还是无所谓的。甚至圣上地位不稳之时,薛家的势力越大,圣上所得利益越多。可一旦上皇势力土崩瓦解,依旧财大势大的薛家独立于朝堂,便有些刺眼了。
所以于帝王之道,圣上想要再扶持一个势力与薛家相抗也是正常的。而国丈童家,便脱颖而出。
其实这童家,资历也非同一般。他们家虽然在朝堂之上没有什么能人,可关键是童家历代家主俱都是眼光犀利之辈。自打大雍朝建朝以来,举凡皇后,必出自童家。因此这童家也被称为国丈童家。
当年的太子妃童氏是出自童家的。现如今徒臻的嫡母童太后是出自童家的,徒臻的皇后也就是皇太后的嫡亲侄女儿童婉也是出自童家的。
话说这个童婉原本是当初童太后不放心徒臻这个养子才想给他娶个亲近自己的儿媳妇。一则监视,二则拉拢。没想到无心插柳,竟然又弄出个皇后来。所以说造化弄人,着实令人费解的很。
童家与圣上的关系如此密切,在徒臻正式掌权之后,地位自然也是水涨船高的。那么自动自发的担任了圣上制衡薛家的枪手,也就无可厚非了。
只可惜童家这祖训虽然是对的,然则他却忽略了圣上和薛家,具体说来是徒臻和薛蟠之间的关系。以薛蟠的脾性,又怎么可能容忍这种只靠女人的身子上位的,如同跳梁小丑一般在他面前不断蹦跶的“国丈童家”。
之前不作理会,不过是薛之章一再地压制,且他对于损失的那两个半银钱也没放在眼里罢了。现如今童家居然得寸进尺,还想掌控他的婚事——
薛蟠冷笑一声,老虎不发威,你真当我是hello kitty 啊!
“大雍朝自古便有祖制,后宫不得干政。皇后娘娘即便是心中再急切,也不至于如此光明正大的违抗祖制吧?”
童皇后定定看了薛蟠一眼,雍容笑道:“小侯爷这话怎么好说?本宫不过是看小侯爷人品非凡,年少才高,因此起了一番怜爱之意罢了。想来圣上对小侯爷的事情也是很关心的。只不过婚姻嫁娶之事,圣上一国之君又不好亲自过问。本宫此举,也算是替君分忧呢!”
薛蟠漫不经心的嗤笑一声,接口笑道:“那你不妨问问圣上,你如今这举动究竟是替君分忧,还是替君添堵?”
徒臻闻言,把玩着酒樽的手臂微微僵了一下,唇边的弧度不由自主的加深。他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看着薛蟠的目光愈发的宠溺纵容起来。
瞧见这样的景象,皇后以及童家的脸都快黑了。
气氛慢慢的僵滞起来。一旁的童家族长成国公童默科冷然笑道:“皇后娘娘乃是一国之母,身份贵重。又是圣上的结发妻子,一举一动自然是要为君分忧。小侯爷如此气势汹汹,恐怕也不把天家威严放在眼中吧?”
薛蟠撂下筷子起身,负手而立。神色猖狂且轻蔑的看了童默科一眼,不屑的说道:“我薛家一脉忠诚的只有当今圣上,尊重的也只有当今圣上。说白了我薛家眼中除了当今圣上没有旁人。这么说,成国公满意否?”
薛蟠的话极致猖狂,霎时间引起轩然大波。与坐同僚俱都哗然议论起来。与薛之章交好的众位臣僚们俱都凑到他跟前,轻微的叹道:“这话说的太过了。”
薛之章却是心中一动。看着虽然没有说话,面上却显出显而易见的满意神色的徒臻,若有所思的勾了勾嘴角。
历来皇帝最为戒备的便是权臣朋党,遏制权力。但如若这个“权臣”只听皇帝一个人的话,只在乎皇帝一个人的想法。只甘愿为了皇帝的利益去挣,去抢。那恐怕是每个皇帝最喜欢的事儿吧?
薛蟠可不知道,他略带着点告白且示威意味的一句话,居然被薛之章稍加润色之后,纳入了薛家的祖训当中。自此以后,薛家历代只忠诚于帝王一人。只要成为薛家认可的帝王,便可以没有限制的调动薛家全部资产。而薛家历任选举的家主,也必须得到帝王的认可才可以担任。甚至发展到后来,薛家第一顺位继承人必须要和帝王选定的太子从小一起生活,相互培养感情培养默契……最终的结果,金陵薛家甚至成为了大雍帝王在
外的代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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