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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部分(第2页)

“我言尽于此。”

薛临波转身欲走,突然想起一件事来:“我放假前提议让小郭升上来做经理,他人呢?”

张创世拿出献宝的神情:“我当然升了他的职。他去公关部接替陈经理的位子了。”

哈!薛临波不怒反笑。这个世界颠倒了!

“知道吗?张总”薛临波想起霍炎那张桃花漫天飞的俊脸,“霍炎没去做公关,真是本世纪最大的浪费!”

半个月的长假,到最后变成一锅馊粥。馊就馊吧,偏偏还要硬吞下去。薛临波快呕死了!

真不值啊!八年的光阴,她的青春、智慧,就这样献给了鼎天,换来得不过是任人宰割的结局。有意义吗?

薛观潮看着妹妹几乎攒成一团的眉心,笑道:“别皱眉了,有皱纹会老的。”

可惜好心没好报,换来的是一道非常具有杀伤力眼神。

熟悉薛家兄妹的人,形容他们时使用最频繁的词是“一双怪胎”。一个怪胎已经是很难得了,居然两个凑在一起做兄妹,更是稀罕。你也可以说这是遗传,但这两个怪胎,根本就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薛临波本来是个弃婴,谁也不知道她父母是谁,家在何方,又是谁把她送到福利院的。那年一对姓薛的夫妇来福利院说要收养个孩子,院长一眼就看见了当时大约四、五岁的她,舌灿莲花般说这小女孩如何可怜,如何聪明,如何乖巧,薛氏夫妻两个见她生的眉清目秀,就痛痛快快的把她领回了家,这才给了她“薛临波”这个名字。可惜,不知道老天爷是不是故意耍她,过了二年,养父养母在一场离奇的车祸中丧生,薛临波再一次变成了孤儿。要不是薛观潮及时从国外赶回来,二话没说负责起了长兄的重责,她恐怕又要被送进福利院了。说起薛观潮,也不知他是傻还是精,二十多年来,薛临波要吃要穿,上学读书,薛观潮从来没有皱一下眉头。薛临波有时觉得,这个老哥简直是万能的,你想什么,他就有什么;你想他在哪里,他就在哪里。但是此刻,她觉得自己的想法有待更正,他居然在这个时候说这种话,简直不要命了。

“你放心吧,我正值青春年少;倒是你,不用皱眉就有一堆了。越看越象半岛丘陵。”薛临波嘴巴刻薄之至。她看了哥哥一眼,发现他脸上皱纹的数量和10年前似乎没有什么分别。“你到底有什么办法驻颜啊!怎么从我第一次看见你到现在,你都没变过。”有一次她这样问薛观潮。薛家人都有自己的特点:薛临波脾气太坏,身为历史、考古学家的薛观潮不知道自己多大——他又不是故作玄虚,每次有人问,他的表情很是苦恼,似乎是真的不知道。好在众人原谅他,学问大嘛!迷糊也是有的,人无完人。假如按薛临波的年纪来推算,薛观潮至少也要有四十岁了,可他看起来年轻的有些不可思议。没有中年男人常有的啤酒肚、水桶腰、没有秃头、没有发福。他瘦削、结实,全身找不出一两赘肉,腰板挺直,反应敏捷,脸上只有笑纹,而且五官俊朗,气质斯文,又比年轻小伙子深沉稳重,简直就是男人中的极品。而且,这个极品到现在也没结婚,给一干女子留下了很多幻想空间,还给三姑六婆充分的饭后谈资。

薛观潮并不在意妹妹的刻薄,反而非常兴致勃勃:“来,有什么苦恼说出来,我帮你参详参详。”

“你除了明白那些破陶烂瓦,难道还明白活人的事?”薛临波微嘲。

“一叶落而天下知秋,”不愧是考古的,说话也有些古意,“从古至今的事,道理都是一样的。”

“哈!哈!哈!”薛临波干笑三声以示态度。兄妹两个几个月没见面,不想告诉哥哥这些窝火的事情扫兴。而且,她也不认为这个念书念的有些傻气的老哥真能帮到自己。

薛观潮并不太干涉临波的事,知道妹妹并非没主张的小姑娘。见她不想说也就不再问了。转移话题说:“我这次去云南待了这么久,好容易回来你就放假去旅行。说说旅行收获如何?”

说到这个,薛临波到来了兴致,他们兄妹虽然性格南辕北辙,职业也风马牛不相及,却都爱户外运动:旅行,探险,寻访古迹。她说了句“你等着”,站起来匆匆进房取出大迭相片,悉数摊在薛观潮买的波斯手工地毯上。

“说出来都有些玄妙呢!”薛临波喝了口茶准备开讲。茶是薛观潮从云南带回来,芬芳馥郁,余香满口。好茶配个好故事,人生一乐也。

“这次我本来是要去看佛头,汽车倒来倒去足足倒了三天。好容易近了,车居然坏了,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抛在山路上。我没办法只好换车搭。好象活见鬼一样,我居然会搭错车!”薛临波想起当时的情况仍然有些纳闷,她本是最心思缜密的,凡事没有把握绝不会出手。本市的公交线路乱如蛛网,她都有本事从南城换到北水,这次在一条县级公路上,她非但搭错车,连方向错了都不知道,还一路4个小时坐到终点,下车才反应过来。

“山里地形复杂,转向也不足为奇。”薛观潮随口应着,一边翻看照片,见满目苍翠欲滴,山峦叠嶂,别有一番意趣。

薛临波恍然回神,继续说:“然而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我下车以后发现到了一个小镇,那里古朴原始,要不是每星期有两班从县城发来的公车,简直就是个世外桃源。整个镇上没有一家旅馆,好在镇长留我住在他家,晚上跟他聊起附近的风物景致,你猜他说什么?”

“神仙也没法猜这种事!”薛观潮才不动这种没用的脑筋,只催促她,“别卖关子,快说!”

见哥哥听住了,薛临波不由展颜一笑,竟是说不出的清秀雅致,完全不似平日那生人勿近的恐怖嘴脸。要是李克俭看见,大概下巴掉到脚面子了。

“原来那个小镇往西二十里有个芝仙峰,传说峰顶有得到成仙的灵芝仙子,但是峰顶常年有云雾笼罩,有些贪心的人上去摘灵芝,没有一个活着回来的,又有说法是狐仙护山,不让人打搅;还有就是半山有个白衣庵,庵里供奉白衣观音,灵得很,因为怕迷失,所以逢年过节,每月一、五,都会有人成群结队的去祷祝……”

话还没说完,薛观潮已然笑倒:“你也信?小小一个山头,就有这些神佛!一定是镇上的旅游宣传。这些人想钱想疯了,什么神仙鬼怪不搭界的全搞在一起。”

薛临波却不理他,自顾往下说:“我也是这么想,还觉得他们也太会编了,怎么不说耶稣在山上显过圣呢!第二天就是农历十五,好多男女老幼都要去祷祝,我反正走不了,又好奇,就跟着去了。这也是我的缘分,那山上竟真是原始风光,没有一丝一毫的人力穿凿。山路全是踩出来的,没有栏杆,没有阶梯,一路上除了鸟踪兽迹,没有袋子、烟头、瓶子、果皮,连纸屑都没有。我也算去过不少名山大川,枉费了自然之力造化出来,都被人建设的惨不忍睹。照我说,比不上这区区无名芝仙峰一个边角。我们走了大约一个半小时,就看见缓坡处有一个小小的庵堂。”

她翻动照片,从里边拣出一张递给听得入神的哥哥,自己仿佛又回到了那个白衣庵。

门楼有些破败,但也算结实,没有多余的浮华装饰,木匾上书着“白衣庵”三个隶字,也看不出什么名家手笔。推开黑漆木门,小小院落倒意外的干净。想是善男信女长打扫的。庵堂不过一明一暗小小两间。正堂供着观音,偏房以前大概是庵里的尼姑住的,现在已经空了,收着些香火法器。薛临波度量房舍的建构,只觉得古朴,看不出有什么时代特征——她毕竟不是真正的内行,但看看青砖苔痕,木椽的侵蚀腐坏程度,至少也在三百年以上。这白衣庵姑且不说菩萨灵不灵,到也是一处古迹。她抬头想瞻看一下观音,心中微微一惊。

观世音菩萨,在中国大概算是佛教中除如来佛祖之外最有名的一个。很多民间传说,都把他算做中国人,来历出处都清清楚楚。因为是女子样貌,多为庵堂供奉。观世音的模样更是耳熟能详:宝相庄严,白衣飘飘,手执净瓶,脚踩莲花宝座。这个观音像也大致如此。薛观潮对宗教之事所知不多,她也不信教,但多年来在哥哥那里、在一些名山大川的庙宇里,也见过不少佛像,土木砖石,金玉琉璃,凭他怎么贵重,跟这个普通陶土像一比,简直一文不值。他虽然没有漆金描彩,也不是什么名窑所制,却生动异常。形容俊美无俦,衣袂若飘,手中并没有净瓶,却结着一个莲花结,似有所指。更奇的是菩萨的神情,他的嘴角,竟似有一个淡淡的笑容,眼波隐隐流转,好象蕴涵无限生命。似悲天悯人,又似超凡脱俗。他那样高高在上,却依旧留存抚慰世人的温柔笑容。怪不得人人都说这里的菩萨灵,连薛临波都觉得菩萨一定灵:这样温暖多情的菩萨怎么会不灵?然而这还不是薛临波觉得惊讶的事,她所惊讶的连自己都无法相信:她觉得,这个菩萨的神情、笑容——好眼熟啊!

“看上去竟像是唐末五代时的建筑。”薛观潮不知道妹子的想法,他看着临波在白衣庵里拍的照片,边边角角,都非常详尽,所以作出这样的推论。“小小地方会有这样的古迹,也算是奇事一件——好象没有什么专业维护的样子,当地政府不知道吗?”

薛临波不太满意哥哥打断自己的思路,懒懒的应着:“知道的吧,但并不以为然,所以也没人去考察。我倒觉得是好事,这世上的清净之地不多了,留着一点又何妨?”

他又翻检照片,并没有发现她所说的菩萨的相片。问她,薛临波却笑道:“我虽不信佛,却也不愿意用相机亵渎了菩萨。你要是想看,等我有时间带你去,只是不准带你那些破坏大王们去。”薛观潮笑了,这个妹妹对考古存有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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