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段时间我吃了不少打死的麻雀和麻雀蛋,饱了口福。
寒假,大哥和他一位同学来江口县玩。
大哥已从成都树德中学高中毕业,因品学兼优,被保送到北京大学哲学系读书。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大哥,以前他老在外面念书,难回家,即使回家我也记不住。
大哥有1米75左右高,不胖不瘦,很英俊,脸膛白里透红,胡子刮得很干净,一身白色、单排扣、卡机尼的学生装,半高领,领紧扣,头毛梳得光亮,脚上穿的皮鞋也亮,嘴唇紧闭,说话温文尔雅。
大哥回来后,我整天跟在他后面,听他和母亲说话,和三哥、四哥谈学习上的问题,虽听不懂,但总要挤在他们中间去看他们说话。
一天,大哥要和他同学上二王庙玩,我要去,大哥非要让我换上那套黑尼子大衣才带我去,走到安楠桥头,有一位解放军正站岗,他看见我们样子(可能穿得很帅气),不知为什么,马上给我们敬了一个军礼,很好笑,也很得意,几十年后还记得。
大哥信奉基督教,在家时,每跨一道门坎,他都要在门坎上跪一下,做个祈祷才起来,我和二姐感到动作可笑,但三哥和四哥对大哥是敬佩得五体投地,觉得大哥做的一切都是完美的,不准我们笑。
晚上,大哥爱在床上蚊帐里,演皮影戏给我们看,有三国演义、白蛇传……大哥边演边唱,他嗓子好,唱得很好听,皮影做得精致逼真,两人打斗,一刀可以把对方脑袋从脖子上砍下来。三哥在蚊帐里拿油灯,四哥在床头维持秩序,只要演皮影戏,全院的大人小孩都来了,还有两位借宿在我家,从南充来的周家两弟兄,小屋子挤满了人,太热闹了。
大哥这次回来,住得较久,可能有一个多月。
以后他参加了工作,53年春,回过一次家。
我家已搬到大井街徐家院子。
下午放学回家,看见母亲和一个头发、胡子都很长的中年人说话,这人赤足穿了一双草鞋,蓝布中山衫服,肩上还补了一个疤,母亲见我回来,说:
“快叫你大哥!”
这是我大哥!这就是我三年前的大哥?!
当时大哥才21岁,脸黄里透黑,显得憔悴和疲惫,我心底泛起一阵凄凉,犹豫着还没叫,母亲接着说:
“他从羌县走了两天山路,今天才刚到。”
两天山路?!
我轻轻地叫了一声:
“大哥!”
“这是朝宏吧?长这么高了,读几年级了?”大哥亲切地问我。
我不好意思地回答:
“四年级。”
大哥又问:
“成绩好吧?”
我低头说:
“还将就。”
大哥和母亲都愉快地笑了。
大哥这次回来是探亲,只有七天假,来回路上要走四天,在家就只能呆两三天。
后来听妈说:
大哥回来后,曾去了一趟江口县民政科,找了当年在我们家借住,现己当上科长的周家兄弟周伯高,希望政府了解我家生活的实际困难,帮助弟妹们能完成学业。
记得临走前一天晚上,大哥将我们弟妹都叫到一起问:
“将来长大了想做什么?”
轮到我说:
“我想当空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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