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海也无法分隔情牵梦仍,
但他们最后终能相守无畏
隐入那无尽美梦,
永不后悔这唯一选择。
神行客叹了口气,继续道:“这是首歌,”他说,“这是以精灵们称之为安─坦那斯的格律来颂唱的歌谣,它一三六句对韵,二五七句对韵,四八句对韵;以通用语是极难翻译的,这只不过是极为粗浅的模仿而已。这诗歌叙述的是巴拉汉之子贝伦和露西安·提努维儿的故事。贝伦是个凡人,但露西安却是远古时的精灵国王庭葛之女。她的美色放眼世上无任何生物能与之相比。她的美丽就如同北地迷雾中的星光,而她的面孔更是隐隐透露出柔和的光芒。那时还是天魔王肆虐的世代,魔多的索伦不过只是他的奴仆。天魔王居住在北方的安格班,西方精灵渡海回到中土讨伐天魔王,为了夺回他所偷走的精灵美钻,人类的始祖也基于义愤协助精灵作战。但天魔王杀死了巴拉汉,贝伦历经艰难险阻,才从惊怖山脉逃进奈朵拉斯森林中庭葛的秘密王国。他在那里见到了于魔法之河爱斯卡督印旁唱歌起舞的露西安。惊为天人之下他将她取名为提努维儿,那是古语中的夜莺。他们之后共同经历了许多磨难,分隔了很长的一段时间。提努维儿将贝伦从索伦的地牢中救出,在九死一生之后,两人携手击败了天魔王。从他的铁王冠上取下了三枚精灵宝钻中最美丽的一枚,作为献给岳父的礼物。但最后贝伦却死在安格班的恶狼之手,在提努维儿的臂弯中过世。接着,她舍弃了永生,选择追随贝伦而去。根据歌谣的内容,他们又在海的另一边再度会面,再度回到翠绿的森林中。之后,他们携手生活了很长的一段时间,最后脱离了这世界的束缚。精灵中唯一如此死亡的只有露西安·提努维儿。她的子嗣依旧还存活在这世界上,据说她的血脉永远不会断绝。瑞文戴尔的爱隆就是她的子孙。因为贝伦和提努维儿生下了迪奥·庭葛的继承人。他的名字叫埃兰迪尔,娶了白羽爱尔温。最后,精灵宝钻被镶嵌在他的眉心,让他驾着巨舰航入苍穹。埃兰迪尔和爱尔温生下了努曼诺尔的国王,也就是西方皇族之始。”
当神行客在述说着这一切时,他们看着他被火光照红的脸颊,注意到他脸上激动的表情。他的双眼发亮,声音充满了感情。他的头上是一片黑暗的天空。突然间,一道苍白的光芒从风云顶之上照下。新月已爬上了山丘,遮掩了原先隐约的星光。
故事结束了。哈比人们站起来伸展手脚。“看哪!”梅里说。“月亮升起来了:时候一定不早了。”
其它人跟着抬起头。在此同时,他们看见山顶上有黑色的轮廓沐浴在月光下。这可能只是一块刚好座落在该处的大石因苍白的月光而显得格外突出。
山姆和梅里站了起来,走到火光外。佛罗多和皮聘依旧在营火前沉思。神行客专注的看着山坡上的月光。一切似乎都十分平静。但佛罗多觉得神行客一说完故事,就有股冰冷的恐惧爬上心头。他又往营火靠近了些。就在那时,山姆从坑洞的边缘跑了回来。
“我不确定那是什么,”他说,“可是我突然间觉得非常不安。不管给我多少钱我都不愿意走出去,我觉得有东西沿着山坡爬上来。”
“你看见了什么吗?”佛罗多一跃而起。
“不,大人。我什么都没看见,也不敢多做停留。”
“我看见了某种东西,”梅里说,“我觉得在西边山顶,月光照着的地方,好像有两三个黑影朝着这边过来。”
“靠近营火,脸孔朝外!”神行客大喊着。“捡些长棍备用!”
他们就这样背对着营火,提心吊胆的坐着,仔细打量着眼前的黑暗。什么事都没有。夜色一片沉寂,没有任何的声响。佛罗多动了动,他快按捺不住,想要大吼发泄这压力。
“嘘!”神行客警告道。“那是什么?”同一时间皮聘惊呼道。
在这个坑洞的边缘,靠近山坡之处,他们感觉有道阴影升起。他们使尽眼力看去,似乎觉得那阴影正在增长。很快的,他们就不再怀疑:三个还是四个的高大身影就站在斜坡上,低头看着他们。他们黑暗的身体彷佛想要将一切吸入一般。佛罗多可以听见恶毒的嘶嘶声和感到刺骨的寒意。接着,那黑影开始缓缓的前进。
梅里和皮聘害怕的不能动弹,只能趴在地上动也不动。山姆紧靠着佛罗多。佛罗多并没有好到哪里去:他全身剧烈的颤抖,但那恐惧却突然间被戴上魔戒的欲望所掩盖了。他满脑子都是魔戒的影像,根本无法多做思考。他没有忘记古墓的经历,更没有忘记甘道夫的忠告;但似乎有种力量引诱他忽视一切的警告,而他已经快要屈服了。这并不是因为他想要逃跑,或是做任何的好事、坏事,他只是单纯的想要戴上魔戒。他说不出话来。他可以感觉到山姆正担心的看着他,彷佛感应到自己的主人有了麻烦;但他却无法转过头去看着山姆。他闭上眼,挣扎了片刻,但很快的就再也无法抵抗这诱惑。佛罗多缓缓的掏出练子,将魔戒套上左手的食指。
虽然一切都和之前一样,但敌人的身影立刻变得清晰许多。他能够看见那黑衣底下的身躯。一共有五名高大的骑士,两名站在山坡上,三名正步步进逼。他们苍白的脸孔上是无情的双眼,披风底下则是灰色的长袍。他们灰色的头发上带着银制的头盔,枯瘦的手中则握着钢铁的长剑。他们锐利的眼光彷佛穿透了他,立刻快步向他走来。他绝望中掏出剑,在他眼中看来,这剑染着火红的色彩,彷佛是根炙热的火把。两个身影停了下来。第三个比其它骑士都要高,它的头盔上套着皇冠。他一只手拿着长剑,一只手则拿着小刀。拿着小刀的手和刀柄都同样透出苍白的幽光。他一跃向前,扑向佛罗多。
就在同时,佛罗多也跟着扑向地面;他听见自己叫喊着*伊尔碧绿丝!姬尔松耐尔!*同时他也砍中了敌人的小腿。一声凄厉的叫喊划破夜空,他觉得彷佛有根淬毒的冰块刺进他左边的肩膀。即使在那天旋地转中,他还是看见神行客双手各拿着火把,从黑暗中跳了出来。佛罗多使尽最后的力气丢下剑,将戒指褪下,牢牢的用手抓住。
译注一:吉尔加拉德是林顿的精灵国王。他出生于第一纪元,其名意为“耀星”。在第二纪元时,因眼见索伦恶势力不断扩张,因此派兵加入征讨索伦的行列。稍后并与登丹人结成了人类与精灵的最后联盟,携手攻打索伦。他手持神矛伊洛斯,亲率盟军参与达哥拉之役,击溃索伦的大军。从此之后战况急转直下,盟军花费七年的时间横扫魔多。最后兵临城下,黑暗魔君索伦被迫亲自应战;但吉尔加拉德及伊兰迪尔皆亡于此役。
第十二节 渡口大逃亡
当佛罗多清醒过来时,他发现自己依旧紧抓着魔戒不放。现在他躺在比之前更旺的营火边,三名伙伴都关心的低头看着它。
“发生了什么事情?苍白的国王到哪里去了?”他含糊的问。
三人听见他开口,高兴都来不及,因此根本没有听懂他所问的问题。好不容易,他才从山姆的口中问出:众人根本只看见一个阴影扑向他。山姆突然间惊恐的发现主人消失了,就在那一刻,一道阴影掠过他,他就倒了下来。他听见佛罗多的声音,但似乎是来自于极远的地方或是极深的地底,而佛罗多口中还呢喃着奇怪的语言。之后,他们就什么都没看见了。随即,他们才在外面的草地上发现佛罗多动也不动的趴在地上,宝剑压在身体底下。神行客命令他们将他抱回,放在营火旁边。然后他就消失了。已经过了好一段时间还没回来。
山姆又开始对神行客起了疑心,但在众人正讨论着的时候,他就无声无息的回来了。他们吃了一惊,山姆立刻拔出剑站在佛罗多身边;神行客只是一言不发的跪在佛罗多身旁。
“山姆,我不是黑骑士,”他温柔的说,“也不是他们的盟友。我刚刚试着要找到他们的行踪,却什么都没有发现。我实在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会离开,不再攻击。唯一可以确定的是附近没有任何他们出没的迹象。”
当他听见佛罗多的说词之后,他满腹忧虑的摇摇头,叹了口气。接着他命令皮聘和梅里利用小桶子尽可能的煮沸大量的水。“把火烧旺,让佛罗多保持温暖!”他说。然后他就站了起来,叫山姆跟过来。“我想我大概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他压低声音说。“敌人似乎只有五名。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没有全员到齐,但我想他们没有意料到会遭到抵抗。他们暂时先撤退了,但恐怕并没有走多远。如果我们没办法及早离开,他们明晚还会攻击。因为他们认为任务已经快要完成了,而魔戒也跑不了多远,所以他们只是在等待。山姆,他们应该认为你的主人受的伤会让他听从他们的意志。我们走着瞧!”
山姆的泪水立刻夺眶而出。“不要放弃希望!”神行客说。“你必须相信我。你的佛罗多比我猜想的坚强多了,本来甘道夫提醒我的时候我还不相信。他并没有受到致命伤,而我猜想他能够抵抗这邪恶力量很久的时间。我会尽一切可能帮助他和医治他。我不在的时候看好他!”他急匆匆的消失在黑夜中。
佛罗多开始打盹;他可以感觉到肩膀上伤口的疼痛正缓缓的增加,那股要命的寒气从肩膀扩散到手臂和腰际。他的朋友看顾着他,试图保持他身体的温暖,不停的洗着他的伤口。夜色慢慢的消退,天边露出了曙光。在众人都笼罩在微明的天光时,神行客这才回来。
“你们看!”他弯身从地上捡起一件黑色的斗篷;之前因为夜色的关系没人看的见。斗篷边缘一尺左右的地方有条裂缝。“这是佛罗多宝剑留下的痕迹,”他说。“恐怕这是对敌人造成的唯一伤害,他的本体并未受伤,而所有穿过这恐怖之王的刀刃都会消融。伊尔碧绿丝的名讳对他可能还造成比较大的伤害。”
“对佛罗多来说最要命的是这个!”他又弯下身,捡起一柄细长的薄刃小刀。上面泛着寒光。当神行客拿起这小刀时,他们都注意到刀刃在靠近刀柄的地方有块缺口。更惊人的是,这柄小刀就在他们眼前融化,化做一缕轻烟就这么消失在空气中。只剩下神行客手中的刀柄。“真糟糕!”他大喊着。“伤到佛罗多的是这柄被诅咒的武器。当世已经没有多少人可以医治这种要命的伤害了。我只能尽力一试。”
他坐了下来,将刀柄放在膝盖上,开始用特殊的语言对它吟唱一段歌谣。接着他将刀柄拿开,开始对佛罗多呢喃着其它人听不见的话语。他接着从包包中掏出了某种植物的细长叶子来。
“就是这些叶子,”他说,“我走了很远才找到,因为这种植物并不会长在山坡上;而是生长在大道南方的树丛中。我靠着这叶子的气味才在黑暗中找到他。”他以手指将草叶揉碎,众人皆闻到一股甜美浓郁的香气。“幸好我找到了这种植物;这是西方皇族带来中土世界的药用植物之一。他们称它做‘阿夕拉斯’;现在只长在西方皇族曾经居住过或扎过营的地方。北方大多数的人都不知晓这种东西,只有那些经常在野外漫游的人会知道它的好处。它的药效极佳,但在这种伤口上可能看不出太大的效果。”
他将揉碎的叶子丢进煮沸的水中,等稍凉之后用它来冲洗佛罗多的伤口。蒸汽所散发出来的气味让人神清气爽,身上没伤的人也觉得精神为之一振。这药草对于伤口的确有效,因为佛罗多可以感觉到疼痛和寒意都开始消退;但他的手臂依旧毫无知觉,也无法任意挥动。他开始后悔自己的愚行,认为这是意志力薄弱的后果。因为,当他戴上魔戒的那一刻,他并不是服从自己的欲望,而是遵照敌人的指示。佛罗多开始担心自己会不会终身成残,这趟旅程又要如何继续下去。他觉得自己双腿发软,根本站不起来。
其他人也正在讨论着这问题。他们很快的决定必须尽快离开风云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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