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得仔细考虑一下。华生,你到窗前来。〃我们站在那里,他把那张纸读了一遍。开头是半截句子,写的是:
〃……脸上的刀伤和击伤淌着许多血,但是当他看到那张他愿为之牺牲生命的脸,那脸在漠然望着他的悲痛和屈辱的时候,这时他脸上淌的血比其他心底里淌的血又算得什么啊。他抬起头来看她,她竟笑了,她竟然笑了!就象没有人心的魔鬼那样笑了!在这一刹那,爱灭亡了,恨产生了。人总是得为什么目的而生活的。小姐,如果不是为了拥抱你,那我就为了毁灭你和复仇而生活吧。”
“真是奇怪的文法!〃福尔摩斯笑着把纸还给了警官。〃你注意到他突然变成我了没有?作者过于激动了,在关键时刻他把自己幻想成主角了。”
“文章实在不怎么样,〃警官一面把纸放回本子里,一面说道。〃怎么,你就走了吗,福尔摩斯先生?”
“既然有能手处理这个案子,我在这里也没有用了。对了,麦伯利太太,你好象说过有出国游历的想法是吗?”
“那一直是我的梦想,福尔摩斯先生。”
“你打算到什么地方,开罗?马德拉群岛?利维埃拉?”
“哎,要是有钱,我是要周游世界的。”
“不错,周游世界。好吧。再见吧。我下午可能给你一封信。〃经过窗口的时候,我瞅见警官在微笑摇头。他的笑容仿佛在说,“这种聪明人多少都有点疯病。”
“好,华生,咱们的旅程总算告一段落了,〃当我们又回到喧嚣的伦敦市中心的时候,福尔摩斯这样说着。〃我想还是马上办完这件事的好。你最好能跟我一起来,因为和伊莎多拉·克莱因这样一位女士打交道,还是有一个见证人较为安全。”
我们雇了一辆马车,朝着格罗斯汶诺广场的某一地址疾驰而去。福尔摩斯本来一直沉思不语,但突然对我讲起话来。
“我说,华生,你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吧?”
“还不敢说。我只知道咱们要去会见那位幕后的女士。”
“一点不错!但是伊莎多拉·克莱因这个名字你没有印象吗?当然,她就是那位著名的美女。从来没有别的女人能够比得上她的美貌。她是纯西班牙血统,就是南美征服者的血统,她的家族已在巴西伯南布哥当了几代领袖了。她嫁给了年老的德国糖业大王克莱因,不久以后就成为世界上最美丽而且也最富有的寡妇。接着的是一个为所欲为的时期。她有好几个情人,而道格拉斯·麦伯利这位伦敦最不平凡的人物之一,也是起情人中的一个。从总的报道来看,他并不是一时的追求。他不是一个交际场上的浮华公子,而是一个坚强骄傲的人,他交出了自己的一切,也起望得到一切。而她呢,则是一位浪漫小说中的belledamesansmerci(法文:冷酷无情的美女)。她的要求满足之后,就一刀两断了,要是对方不接受她的意见,她就会不择手段地想法达到目的。”
“这么说,那是他自己的故事喽——”
“对!现在你把情节串起来了!听说她即将嫁给年轻的洛蒙公爵,他的年龄差不多够做她的儿子了。公爵的母亲也许可以不介意她的年龄,但要是传出一件严重的丑闻,那就不一样了,所以有必要——啊,我们到了。”
这是伦敦西区最考究的住宅之一。有一个行动机械的仆人把我们的名片送了上去并又回来说女主人不在家。福尔摩斯毫不扫兴地说:“那我们就等她回来。”
“机仆人〃慌了。
“不在家就是对你们不在家,〃仆人说。
“也好,〃福尔摩斯说。〃那我们也就不用恭候了。请你把这个条子交给你的女主人。”
说着他在日记本的一页纸上匆匆写了三四个字,折好递给了仆人。
“你怎么说的?〃我问道。
“我简单地写了:‘那么交警察办?我相信这条子可以放我们进去。”
果然——快得出奇。一分钟之后我们就进入了一间天方夜谭式的客厅,大而精美,半明半暗,衬托在某种特殊场合所具有的粉红色的电灯光之下。我觉得女主人已经到了某种年纪,到了这种时候就连最艳丽的美人也会更喜欢暗些的光线了。我们一进屋,她从靠椅上站起来,修长,端庄,身材绝美,面如塑像,两只俊美的西班牙眼睛对我们冒出凶光。
“为什么干涉我——还有这个侮辱人的字条儿?〃她手里举着纸条儿说道。
“夫人,我用不着解释。因为我信任你的智力——虽然我不得不承认你的智力近来不大灵敏。”
“为什么,先生?”
“因为你居然认为雇来的流氓可以吓得我不敢工作。要不是受冒险的吸引谁也不会选择我的职业。是你迫使我去研究青年麦伯利的案件的。”
“我不明白你说的都是些什么。我与雇用流氓有什么关系?”
福尔摩斯不耐烦地转身就走。
“是的,我确实低估了你的智力。好,再见。”
“等一等!你到哪儿去?”
“我去苏格兰场。”
还没等我们走到屋门口,她就追过来并拉住他的胳臂。她一下子从钢铁变成了天鹅绒。
“请坐下,先生们。让我们好好谈一谈。福尔摩斯先生,我觉得我可以对你说真心话。你有绅士的情操。女人的本能对这个是多么敏感啊。我可以把你当朋友那样对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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