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了想,选了白色,把左昀的身高、体形描述了一番,买下了衣服。
他本来还想给刘幼捷买件大衣,钱却不够了,就那件羊绒裙还是跟省委同来的一个翻译借了50欧元才够付账。
左君年开口借钱时,那小伙子很是吃了一惊的样子,不过还是很利落地掏给他了。
15天的欧洲游在丹麦结束。
在丹麦等飞机的那天,已经是傍晚了,他却心血来潮,想要去看安徒生的铜像,其他人没有响应,翻译马上说:“我陪你去吧。”
左君年不好意思地说:“我自己去就可以了,这城市这么小,我丢不了。”
翻译却开玩笑说:“哪能呢,我怕你万一丢了,我的50欧元找谁去要呀。”到底还是两人一起去了。
左君年在读书时就知道这位大师奇丑无比,如今亲眼看过才发现,比传说更甚。他在广场上漫天的鸽鸣中迷糊了一会儿,却还是没想明白,这样一个毕生沧桑的人,是如何能同时让纯净的洞悉、苍凉和喜悦并存于胸的——或许这就是天才吧。
不管怎么样,旅游结束了,很快可以看到妻子和女儿,也许程怡的病情已经有了极大好转——他这个代市长说不定一下飞机就代到头了。想到这一点,他暗自好笑起来。
一觉睡醒,飞机正在降落,窗外阳光灿烂。
在异国匆匆地走了这一圈,脚下的这块土地有一种说不出的亲切。
他就随身提着一只旅行包和一只纸袋,不用等行李,便走在最前面。那个年轻的翻译也简装轻身,同他一起抢先走进了通道。
“从这边走吧。”翻译指了指贵宾通道,“我们这个代表团是有特权的。”
左君年回头看了看队友们,翻译道:“领队会带他们走的,我们先走好了。”
左君年点点头,打开手机给刘幼捷拨电话,那个翻译看了他一眼,似乎想说什么,左君年电话却已经通了:“幼捷,我在机场了,我们从贵宾通道出去……你到那里等我……小昀呢?我给她买了一件特别美丽的裙子,所有的小女孩都会喜欢的!”
“……她没有来?”他神情黯淡了一下,随即也就释然了,“等到家我再和她好好谈谈就是了。”
说话间,他跟着翻译走进了一间休息室,门上的玻璃灯映着“贵宾休息室”的鲜红字样。
他一进门,沙发上坐着的几个人立即站起向他走过来,而那翻译也后退一步,随手把门关上了。
“左君年?”
为首的那人迅速地从公文包里取出一只棕色封面的派司——这简直像电视里的某个固定场景。它通常意味着——意味着——思想行进到这里打结了。左君年困惑地看着这群人把自己围在了中间,脑子里却乱糟糟地闪过许多不相干的画面。
“我们是省纪委一处的。这是证件。这是对你实行双规的书面通知,请在这里签字。”那人流利地说,像在背书。
有好几秒时间,左君年都没有任何反应。
“什么?”他怔住了,看了看站在自己背后的翻译,“到底怎么回事?”
年轻的翻译脸上那职业似的谦和微笑已经消逝。来人平静而冷漠地看着这个沦为阶下囚的市长,作为纪检干部,类似的场景实在看得太多了。每一个贪官在落马之前的瞬间都在做着黄粱美梦,好梦被惊破的那一刻,差不多都立即摆出一副可怜巴巴、无辜至极的样子。
“到底怎么回事,你自己应该最清楚。”通知和笔都塞到他手里,并且从他手里取走了手机,“也许你没有问题,没有问题就更好,请你配合调查,早点把问题谈清楚了就能早点回家。”
对方有条不紊的说话声终于让他的理性回到了脑海里。
虽然心乱如麻,他还是控制住了自己,甚至咧嘴微笑了一下,把通知摊开放在最近的一张小桌上,桌面太硬太滑,笔尖在纸上打了一个跌,把一个“年”字,写成了骨折。
门口忽然传来喧嚷声,刘幼捷恼火的声音异常尖锐:“我是来接人的!”
左君年苦笑了一下,回头对那翻译道:“就算双规,也应该通知家属吧?我至少可以把从欧洲带给女儿的礼物交给我妻子带回去……顺便让我妻子把50欧元还给你。”
翻译和为首那人走到墙角边窃窃私语了一番,又走回来把大衣从纸袋里取出来,放在沙发上,正正反反,边边角角都仔细检查了一遍,才放了回去,对门口把门的人道:“让她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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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规(4)
刘幼捷怒气冲冲地闯进门来,只在电光火石之间,看了屋子里这些人一眼,她的职业本能就使她明白发生了什么。她红润端正的脸刹那间褪尽血色,定定地看着丈夫。左君年只笑了笑,几乎无法察觉地点了点头。
出乎所有人意料,在这么重大的打击之下,这个女人比她丈夫还要冷静,接过别人递过来的纸袋,看着被带出去的左君年依依回头,她眼里水波不兴,声音沉静:“君年,相信组织,相信法律,相信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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