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了笑,却不说话,但听刘先生又道:“这位阳夫人死在阳教主身旁,却未看这书信,嘿嘿,其中只怕大有猫腻。”
青书不动声色,淡淡道:“先生…以为如何?”
刘先生看了一眼宋青书,嘿然道:“遗书之中,悉成昆之事这五个字,十分值得推敲,嘿,成昆为何这般心心念念去灭明教?说不定便与此事有关。莫非……成昆与这位阳夫人有情,而阳教主得悉此事。走火入魔。阳夫人愧疚之下自杀而死。嘿嘿,这般一来,倒也说的通。”
顿了一顿。又道:“公子,瞧您波澜不惊,想必早就有丘壑胸中吧。”
青书微微一惊,半晌不语,良久方沉吟道:“伯温,有大智慧者也,安邦定国、决胜千里也不过弹指间事。我固慕之。只是…你当真不能助我么?”
这位儒衫羽扇、道骨仙风的刘先生,正是元末明初的第一大贤。有推背图传世的神仙一般人物。姓刘名基。字伯温。
那是两年前,青书浪迹江湖。行至江浙一带时,遇见的一位算命先生,拦住他说要算上一卦。
他目光如炬,如何看不出这位算命先生身怀上乘武功?虽不及自己,但放眼江湖,也足以自傲。
青书上前搭手,这算命先生也是目光雪亮之辈,两人携手走到城外树林之中,痛痛快快地打了一场,青书十分讶异,这位算命先生地功夫,竟是只比自己差上半筹,乃是极其精纯的道家功夫。
问其来历时,青书大惊失色,谁能料到后来叱咤风云的刘伯温先生,此时却是在西湖之畔,做一摆卦算命地落魄书生?再问其武功,却是如那北宋黄裳一般,从道家典藏中悟出炼气法门,后得一门残本擒拿手秘籍,问这秘籍称谓,竟是北宋逍遥派的天山折梅手!青书但觉这刘伯温天纵之材,遂以练武为名,将这些年搜罗来的海量秘籍与刘伯温分享看了。
这二人何等资质?相互切磋之下,都是大有裨益。青书自不及刘伯温慧心明识之姿,但这般切磋下来,却是得其之助,悟出“揽势”的奇妙法门。
而当刘伯温瞧见青书所经营的势力后,却是大为佩服。
要知适逢乱世,粮钱不足者绝难养活这一大堆人,青书非但经营着数家钱庄、布庄、粮庄,还每月接济一次穷苦人家,活人无数,这份功德,在尊黄老之术,读百家之书的刘基看来,自然是极大的。但相比之下,他却是更加看重青书手下地财力,以及他经营事务地方法。
原来青书管理钱庄、布庄等,用的是后世外企地先进方法,加强管理成本,务使无可差错。这般经营,初时固然极费财力,但至于后来,有口皆碑之后,赢得地利益,却是远远大于初时所耗费地。
刘伯温乃是目光长远之辈,如何看不出其间利弊?一时之间,他拟定了无数对策,只消时机到了,便揭竿起兵,夺了那蒙人江山,还天下汉人一个朗朗乾坤!
见青书目光望来,颇有渴求之意,便听刘伯温呵呵笑道:“公子大才,我多有领教。只是咱们定下的两年之约,还有三月便到期了,人行于世上,无他,守诺而已。公子乃是重诺之人,望勿失约。”
青书叹道:“你真不愿留下了?”
刘伯温目光灼灼,盯着青书,沉声道:“公子若举事起兵,则伯温赴汤蹈火,自是在所不辞。这区区空口之约,又有何碍?只是……这般江湖事,伯温实不欲管得太多。”
青书面色数变,究竟带了面具,没被刘伯温窥见心思,他沉吟半晌,蓦地叹道:“你我因武学而识,这些年来共同研习,青书武功何止大进。先生,你于我,实不啻良师益友啊!”
刘伯温摇头叹道:“毕竟道不同不相为谋,基所学者,运筹帷幄、孤云侵虚也。武学不过小道,至大成不过数百人之敌。而公子区区数年间崛起江湖之上,自是胸中丘壑之辈。我观公子驭人恩威并施,令人心服口服,只消心狠手辣,便是一等一地英雄人物,成帝王霸业,立百代之基,也不是难事。”
说到此处,刘伯温目光又亮,仿佛说到酣处,他神色一变,陡然间便意兴飞扬,便听他续道:“方今天下大乱,虽未至群雄并起之时,但也只待时机来临。”说着从怀中掏出一方地图,寻一处石桌铺展开来,又燃起一个火折子,凑到地图面前,一圈一指,道:“公子请看,江浙鱼米之乡,基薄有门路,只消公子将每月接济穷人、收拢人心之钱抽出三成,则粮草无碍矣!吾观战乱将起,粮食势必奇缺,此时正是囤积粮草之时,嘿嘿,只待战乱一起,我等仗敌国之富,趁势而起,据建安而虎视中原,先取扬州,再夺安徽。占此二地之后,再观以大势,徐徐图之,这天下,倒也不难取得。”
青书耳边听闻,却默然不语,刘伯温见青书不言不语,一双炙热眸子渐渐黯淡,但随即又恢复淡然神色,却听他自嘲道:“公子若是有意,早便说了出来,何须等到伯温来言?呵呵,今日刘伯温却是猜错了,还道公子有何苦衷,既创下那奇妙的揽势法门,却不欲真去揽那天下大势于一己之身。这却是何道理?如今看来,却是本来就无有道理的。”
青书蓦地叹道:“先生,我问你一言,乱世之中,何等物事……最为重要?”
刘伯温见他仿佛松口,眼中登时大放光芒,便见他沉声道:“若是自保,只消武艺高强,智谋不弱便成。若是趁势揭竿,则非杀伐果断,智术高明不能,除此之外,还需一个财字,一个名字,财字公子已得之,而名正言顺,方能畅通无碍。”
他又想了想,道:“如今公子有财、有智、有勇、有人可用。若揭竿而起,方才所言策略,大可采用;如今看来,若这次救得明教脱出险境,由伯温将这书信篡改一二字句,则明教……又是一大臂助。图进天下之时,论文,刘基不才,愿为帐下参谋,苏姑娘智术高明,更可大用。而论武,霍三、林九皆可为先锋悍将,冲锋陷阵,不在话下。而所谓名者,只说反元兴汉便可。今公子所缺者,一为能统兵练兵的帅才,二…则是一颗杀伐决断的狠
“所谓三军易得,一帅难求,但这帅者,乱世之中必出此类英雄。因此,于公子而言,只消做到心狠手辣,便能成就丰功伟业,夺那帝王之位。”
青书长出一口气,目光灼灼,盯着刘伯温,半晌才道:“若……我做不到呢?”
刘伯温一怔,俄顷便笑道:“那……三月之后,伯温……便只能告退了。”
两人对视良久,青书蓦地笑道:“咱们身在光明顶,还是先将此间事了了吧!”
刘伯温默然不语,两人走出一段路,青书默想来时路线,却听刘伯温忽地叹道:“原以为此天下之大,唯我刘伯温能助公子成就大事;而天下之大,也唯有公子能用我刘伯温。莫非…我真的猜错了么?”
第一百三十三章 … 要人
昏黄火光之下,照得刘伯温面色忽明忽暗,青书听罢,叹道:“错与非错,原也一念之间。然而,古往今来,往往便是这一念,不知令多少壮士扼腕、英雄悲叹!呵呵,不瞒先生,我昔年有大愧事于心,始终如哽在喉,恍若做贼被掘,为盗被擒,却不见本心。这些年来,内力也未有多大进境,想必也有此缘由。唉,待得此间事了,我先了结此事,再回复先生,好么?”
刘伯温定定望着青书,便见一双清澈见底的眸子,他蓦地长出一口气,微一躬身,笑叹道:“基……唯有恭候。”
刘伯温之前虽早有此意,但却并不确认青书是否真的想要起义举事,是以一直未曾提起。而今日这一番话后,青书虽未下定决心,但两人关系却又进了一层,那层若有若无的隔阂也已消去。
聚散凭缘,原就如此。
两人并肩而行,青书记忆极强,沿着来路走回,不多时便至那处密室。
一个径长两尺的大洞十分突兀的显现在壁上,两人躬身而入,青书仿佛想到什么,忽地笑道:“先生,我给你看一样物事。”从怀中掏出一册泛黄的秘籍,交付与刘伯温手中。而后再走出洞外,取了几块大石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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