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气好得很,不要几秒门就开了。她靠在门上顺势往下倒,被里面的人一把扶住肩膀,一回头看到接住自己的是一个高大的身影,黑发,穿黑衣,虽然看不清脸,但凭感觉应该是个同胞。
“大、大哥救命。”于是出于本能,她朝那两个东亚脸比划了一下,含糊求助。
门内的男人似乎有片刻的怔然,听见他说话才抬眼看向外面两人。
然后他即刻开口:“she’swith”(她是我朋友)
话语间侧身将顾慎如扶进房间,安顿在门口换鞋凳上。
外面两个人的脸色突然有点难看。
“goaway,now”(走开,立刻)
男人一手撑住门框,手臂挡住顾慎如,目光冷硬地直视着两人。他的嗓音低沉,也并非是客气的语调。等外面的人识趣地走了,他便轻轻将门关好。
门的一侧,顾慎如愈发昏沉地斜靠在墙上。在听见男人带有磁性的独特嗓音时,她感觉心脏毫无征兆地往上顶了一下。
“是now,不是闹。”她忽然自言自语。从前有个人就是这么一遍遍教她的,用的就是这种容易让人浮想联翩的磁性嗓音。
不过现在,那个人已经不知去哪儿了。
她抬起头,努力让视线聚焦,描摹出面前人挺拔的身形和平直的肩廓。明知不可能,心跳还是越来越快。
一直到那人转过身来靠近她。
他可能是刚洗完澡,潮湿的发尾还在滴水,灯光穿过碎发和镜片在脸上的留下浓淡交叠的光影。
啊,眼镜。
顾慎如垂下头,瘪瘪嘴。
果然不是。不过也对,那个家伙才不会像这样刚洗完澡就湿哒哒地给陌生女人开门,他可是……
头晕得厉害,眼前浮光掠影。
她看见中国北方干燥的夏季,麦色皮肤的少年骑了一辆带后座的老式自行车,阳光下闪烁的汗水顺着他后颈的棘突滚落。
“快点儿快点儿呀,迟到了教练得整死我!”十六岁的顾慎如在后座高声催促。
少年闻声回头一笑,这才加快了速度。他的目光很亮,也不戴眼镜,笑起来时眼下出现两条浅浅的笑纹,好看得仿佛是对接受这个笑容的人额外的嘉奖。
啧,好烦啊。
顾慎如恍恍惚惚回过神,懊恼地捶了几下自己的头。这些年她一向是不允许自己去回忆这些东西的。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面前的男人蹲下来,轻轻捉住她不停捶脑门的右手,摘掉她的口罩和帽子。
顾慎如的心脏又一次嘭通一下往上顶,本来就不清醒的大脑被更多片段席卷。她凭借仅剩不多的意志想要起身离开,可根本站不起来。
“是不是喝了酒,只是酒么?”对方也没有放手,语调低沉严肃,边说边用手掌贴上她冷汗涔涔的额头。
顾慎如想说她没喝酒,但此时此刻已经没力气开口了。耳旁,那个过分好听的声音忽远忽近,在时空里拉扯。
男人没有等到她的回答,却似乎已经做出了判断,猛地将她抱起来,放在不知什么柔软的地方。
在晕过去之前,顾慎如隐约听见一阵冰块搅动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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