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孟获为雪前耻,纠集所有小弟倾巢而来,共有军马一万五千余人,而渡泸而来的祝融军只有四千来人,双方差距悬输,又如何抵敌得过?不过祝融军后无退路,前有劲兵,正合兵法所云“置之死地而后生”,军中人人状若疯虎,不要命似的向前猛冲。孟获军虽斗志昂扬,却也未到悍不畏死的程度,急切之间难以将祝融军一口吞掉。双方攻拒恶斗,十分惨烈,喊声一阵响过一阵。
孟获虽身处战局,却也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眼见前着自己的手下的将士一个个或死或伤,血染征衣,哀号惨叫。他自接任洞主以来,虽年纪轻轻,却也指挥过大小数十战,向来不将南中这些小部族放在眼里,此刻见这一番厮杀,也不由暗暗心惊,心道:“这些小部族,怎么一下子这么勇猛起来,难道贾福会妖术不成,对这些人施了什么妖法,让他们像疯子一样,被砍了竟然也不知道疼。”他哪里知道什么叫狗急跳墙,人到绝域原拼命。这一不要命起来,又哪里还知道疼。一般兵法大家围人都不会围死,总要给敌人留一条生路,就是为了防止敌人明知必死而和他们拼命。孟获少数民族出身,只读了半部孙子,又哪里能知道这些。
其时九月上旬,四更时分月已西沉,天上疏星点点,阴风惨惨,乌鹊南飞,地面上两三万人在黑暗之中舍生忘死的恶斗,果然好一个月黑风高杀人夜。
又战良久,孟获双眼通红,正杀得兴起,忽听身后传来一阵撕心裂肺鬼叫声:“鬼!”“无头鬼!”“不好,无头鬼杀人啦!”“快跑!”“不跑就没命啦!”喊声中满是恐惧惊皇。
孟获莫明其妙,心道:“贾福又使什么妖法,让我的手下怕成这样?”回头一看,火把之下看得分明,饶是他胆勇过人,也吓得冷汗直冒,头皮发麻,嘴张得老大,一时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见远处来了一彪鬼卒,约有数百,个个没有项上人头,手执一把大刀,冲进人群之中乱杀乱劈。四下阴风阵阵,乌鸦乱叫,鬼气森森,显得十分吓人。
蛮夷之人开化未久,笃信鬼神,动不动就要杀个把人来祭祀各形各色的淫鬼邪神,以求他们别兴风作浪。如今见到数百无头兵士,哪还有反抗的念头,吓的浑身发抖,牙齿打架,汗毛乱竖,尿水乱滴,纷纷放下手中兵刃,狂奔乱窜,飞也似的逃命去了。
奇变陡起,孟获一时之间难以接受,挠了挠头,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河西岸的四千祝融军已剩不到两千人,看看要败,见孟获军四下逃窜,大喜若狂,大声呼斗,冲杀上前,孟获军见恶鬼杀人,只想跑路,斗志尽失,无心恋战,败下阵来。孟获眼见着逃兵越来越多,局面混乱,已无法控制,只得叹了口气,双腿一夹,策着赤牛逃命去了。
正仓皇奔走间,身后传来祝融的一声娇叱:“孟获休走!”飕飕飕地三声,三柄飞刀,连珠飞至,一柄奔着孟获背心而去,另一柄奔着孟获右臂而去,还有一柄则是奔着赤毛牛的大屁屁而去。三柄飞刀均势若飘风,不分先后,霎时都到。
孟获一咬牙,回身格落袭他背心的飞刀,噗得一声,右臂中刀。哞地一声,赤毛牛屁屁上挨了一刀,一个虎跳,将孟获掀了下去,摔了个嘴啃泥。
一个无头鬼斜刺里窜上前来,挥刀便劈。孟获惊得面如土色,头皮发麻,牙齿格格直响,哪敢以抗,不及站起,狼狈一滚,避了开去。四下里祝融军兵士各挺兵器,围裹上来。一名兵士抢上前来,挥刀便向他的面门劈去。孟获挥刀一格,手腕一转,手中长刀顺势一带,径向那小卒的腰间扫去。忽地身后飕地一声,一柄飞刀疾飞而至。孟获不及闪避,右腿内侧中了一刀,膝间一软,跪了下去。
四名祝融军兵士抢了上来,四柄长刀,分指孟获的左右要害。人群之中又闪出两条大汉,抢上前去,二话不说,绳捆索绑,又将孟获绑了个四马倒穿蹄。
孟获此时彻底地绝望了,叹了一口气,道:“这次又落入你手,我无话可说,要杀便杀吧。”
祝融冷冷地道:“哪能让你死的这么便宜。”小手一挥,四条大汉抢上前来,抬着孟获,转身便奔。
便在这时,鼓声阵阵,震天动地,河对岸无数竹筏飘来,显然是贾仁禄的后继大军趁乱渡河,一齐杀到。孟获大军其时已是惊弓之鸟,哪里还敢反抗,四散逃命,大败亏输。孟优欲搭救孟获身陷重围,失手被擒。阿会喃左臂上中了一箭,摔下马来,被四下里的祝融兵士逮了个正着。董荼那带着败残兵马沿着山僻小路乱窜,结果吃了绊马索,也被绑成了粽子。孟获手下大将此役全部落网,端的不曾走脱一个。
中军大帐之中,贾仁禄正中高坐,安排功劳薄伺候。蛮方之人会舞文弄墨的极少,贾仁禄找了半天也找不到一人来记录功绩。正焦急间,秋桐自告奋勇,言道自己粗通文墨。贾仁禄心花怒放,当即命她坐在身旁,禀笔记功。这稳坐中军大帐,喝着阿秀献上的美水,边上坐着一位美女书记,倒也是乐事一件。
过不多时,祝融提着绑着和粽子似的孟获走进帐来。贾仁禄笑道:“你前番有言,这次被擒你便心服,今日如何?”
孟获道:“要杀便杀,我要心服,万万不能!”
贾仁禄道:“我是于神仙的弟子,素有仙法,会驱鬼差神。今番我有神兵相助,擒得你来,你如何还不服?”
孟获低头不语,面有忿色,显是不服。贾仁禄微微一笑,道:“若我再放了你,还敢来么?”
孟获道:“有何不敢,我回去之后定当再整军马以你一决雌雄,若再被你擒到方才心服。”
贾仁禄笑道:“有骨气,令人佩服。”大手一挥,道:“来人啊,给孟获松绑。”
祝融挥退抢上前来的兵士,叱道:“上次你放了他,这次怎么又要放?”
贾仁禄目视李恢,李恢道:“军师自有他的道理,还请将军依令而行。”
祝融瞪了孟获一眼,踹了一脚,侧过头来,白了贾仁禄一眼,挥手命手下兵士为孟获松绑。
孟获揉了揉发酸的手腕,转过身去,便欲出帐。
贾仁禄道:“摆宴,为孟获压惊。”
祝融没好气的看了贾仁禄一眼,赌气出帐,跑到一株大树下,用飞刀在树身上刻了两个大字:“贾福。”跟着便对着那株大树一阵拳打脚踢,以泄其愤。
酒足饭饱,贾仁禄亲送孟获出帐,孟获看也不看他一眼,飞身上马,打马便行,自逃归洞府去了。
贾仁禄看着孟获的背影,微微冷笑,对边上的李恢说道:“我的心意你可能明白?”
李恢道:“关中多事,刚刚恢复,不意用兵。要平益州,就只能靠江州一地。江州兵马终是有限,若是能征服南蛮群豪,使其倾心归附,便可收得数万兵马,这样攻取益州的胜算便大了许多。可南蛮久在化外,地远山险,今日攻破,明日又反,习以为常,只有服其心,才能他们真心为我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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