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昱见众人欢呼雀悦,心里也很高兴,忽觉不对劲,寻思这样复杂的一张地道网,非一人之力所能修建,定是汉朝奸细所为,除此之外,怕是没人有如此雄厚的财力物力了。这也就可以解释贾福为什么能瞒过所有人的耳目潜进城中攻打长乐公府,又为什么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派遣大量细作进城散布谣言。想明此节,他心中一凛,道:“嘘,这地道是汉朝细作所建,说不定还有细作在地道之中,切不可大声喧哗。”
这一句话犹如一盆冷水当头浇下,将众人的兴头都给浇没了。众人既知自己是在敌占区活动,都格外小心,高抬脚轻落步,深恐发生一丁点声响,让敌人听见。如此小心翼翼的走了一个多时辰,却也太平无事,只是越走到后来,岔路越多,有时竟达十余条之多。众人早已知不辩东西南北,索性凭着感觉乱走瞎闯。
又走了小半个时辰,来到一条甬道的尽头。程昱查察良久,终于发现了出口所在,扳动机刮,扎扎扎几声响声过后,石门缓缓开启,一阵大风钻进地道,无情的打在众人脸上。众人见地道怎么走也走不完,都以为要活生生饿死在地底,此刻陡然间觉得有大风吹过,知道终于找到出口了,精神振奋,也就不觉得这风寒冷彻骨了,反而觉得这风吹得他们心里暖洋洋的。
当下一名亲随自告奋勇,钻将出去查察。过了半晌,那人回来报称此间是城南十余里外的一片树林,附近没有发现汉军伏兵,安全的很。众人大声欢呼,冲了出去。他们今天晚上死死生生,生生死死,经历过太多惊险,此刻重睹青天,都是欢喜逾恒。当下他们在林中又笑又跳,又哭又蹦,疯了半晌,这才聚在一起商议行止。
程昱道:“武皇帝算无遗策,他当年花大力气修建邺城宫阙,一定会考虑到有今日之事发生,皇宫底下一定也修有地道。皇上此时一定平安无事。皇上若是脱险,定会去青州。青州西面、南面多山,北靠黄河,东临大海。山河险阻,金城千里,又可削山为钱,煮海为盐,财用不乏,兵粮不缺。善加经营,不出十年,便有小成,此亦英雄用武之地也。”
一名亲随道:“既是如此,那我们便去青州。”
程昱摇了摇头,道:“我在地道里转了半天,出来时偏偏是南方,这就是天意。”
那亲随道:“此话怎讲?”
程昱道:“皇上既去青州,我们就去东郡。”
众人齐道:“东郡?我们去那做什么?”
程昱道:“东郡北与魏郡隔河相望,南接陈留、济阴,往东便是青州,向西则是河内。这可是个战略要地,又是武皇帝发祥之所,汉军一定志在必得。我们到濮阳,协助太守守城,说什么也要保住大魏江山这一片土,为日后重整河山打下基础。”
众人齐道:“大人说的有理,我们都听您的。”
一亲随道:“要到东郡必须经过黎阳,如今那里是汉朝地界,我们过不了河,如之奈何?”
程昱摸了摸胡子,道:“嗯,这事倒也有些棘手。”想了一会,又道:“如今两国争战,黎阳往东郡的道路一定设有关卡,想要过去怕不容易。这样,我们经安阳、荡阴,到河内,接着东向酸枣,折而向北,便可到东郡,此路虽然迂远,却甚是安全。”
众人均觉可行,轰然应是。当下众人在林中休息一阵,养足精神,方迈开脚步,首途前往东郡。这日众人到了邺城与安阳之间的一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镇甸,在饭馆里饱饱的吃了一顿,又到集市上采购了马匹,众人一路都凭两只脚一二一,早已累得筋疲力尽,此时有了代步工具,无不开怀大笑,心中均在想逃到东郡的希望又多一分了。
有道是笑到最后才笑得最甜,他们在半路上就笑,会不会早了点,那可就不得而知了。又行了一日,这日众人过了洹水,到了祁山边上的一座小村落。
这个村落甚是荒僻,不是他们歇宿之所,当然说过便过。正行间,程昱忽见一名男子抱着一个女子,步履匆匆,急如流星,竟追及奔马,赶在他们前头,走进街边一家药店。那人匆匆而过,程昱只瞥了一眼,却心头大震,这个人他太熟悉了,正是一个晚上连被他烧了两次的马超。
他见马超抱着个女子走进药店不知要做什么,心下好奇,勒住坐骑。亲随跟着停下,问道:“大人,怎么了?”
程昱对其中一人说道:“刚才那男的便是马超,你去看看他进药店做什么?”
那亲随应道:“是。”
程昱道:“小心些,别让他发现了。”
那亲随道:“大人放心。”飞身下马,欺到药店之后,捅开窗户纸,将右眼凑了上去。
只见一个女子平躺在一张矮榻上,一个须花皆白的老大夫伸指搭她的脉息,过了良久良久,摇了摇头,道:“这位姑娘先遭火毒,后受重创,又不幸染上风寒,怕是神仙难救了,你还是赶紧为她准备后事吧。”
只听马超道:“大夫,求求你了,救救她吧。”
那大夫道:“世上有人生,就有人死,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你不可太过伤心,还是抱着令妹,急速回乡埋葬,入土为安。”
马超哽咽道:“真的一点法子也没有了么。”
那大夫道:“我若说有法子,那是骗你钱财。我是可以开些尽人事听天命的方子,要想治好她,却是万万不能了。”
马超道:“哦,那你快开方子,能让她多活一天也是好的。”
那大夫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她要是还有什么人没见上,那我开这方子,略延缓些时日,让她见上该见的人,说上该说的话,那也是好的。可你刚才说你们兄妹俩相依为命,就是说没别的亲人了,她已经见过你最后一面,就这么走了,可以说是没有遗憾了。此时诸般病痛一齐发作,她身心俱受煎熬,多活一日,只有多一分痛苦,你要为了她好,还是让她早一些去吧。”
那女子正是栾祁,那日她舍命相救马超,带着他滚下山坡,滚出数十丈后,周围的火势已不如先前那般炽烈。她正庆幸自己和马超脱离火海,蓦地里一个不留神,脑袋撞在路边突起的一块大石头上,登时晕了过去。当时马超被她压在身下,得免于难。马超见她昏晕,又惊又急,突然之间灵台一片清明,从前发出过的所有事情,都原原本本的被他想起来了。当下他大喝一声,翻身而起,抱起栾祁,飞也似的向不远处的一片树林中奔去。
当时他还不知道马岱已赶来应援,心想自己带着一个半死不活的栾祁无论如何不是河西村人的对手,还是先在林中躲上几日,再作区处。他统兵已久,知道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完全的地方,当下他过了小河,奔到河西村后的荒山之中。他一面跑,一面低头查看栾祁伤势,见她气息越来越弱,知她凶多吉少,须当尽快找个大夫医治。可是河东河西两村正在打群架,自顾不暇,又哪有功夫来理会栾祁的死活?他在这里住久了,知道河西西北方圆百余里范围内都是深山莽林,没有人烟,自己若是赶着归队的话,栾祁非死不可。栾祁接连救过自己两次性命,又为此深受重伤,自己若不将之救活,何以为人?当下他不暇细想,将栾祁横抱怀中,快步而行,径向东南方向的另一个小村落奔去。马岱前来搜寻时,他早已跑得远了,马岱又哪里能找寻的到?
次日正午,他终于奔到了那个村落,已满身泥尘,狼狈不堪。一路上山风甚大,栾祁受伤之后,身子骨本就虚弱,哪经得起山风乱刮?登时染上风寒,高烧不退,病势更加沉重。那小村也没什么高明的大夫,号了半天脉也号不出个所以然来,急得马超险些将那大夫全家杀个精光。那个庸医连病因都不清楚,自然不会医治,马超也不浪费银子,抱着栾祁出了药铺,到别处求医。半路上遇到一个好心人,对他言道这附近十里八乡没有良医,魏郡一带最好的大夫隐居到祁山附近的一个小村落中,此人医术出神入化,不论什么疑难杂症,到他手里都是药到病除,比宫里的太医还要厉害。马超一听之下,心中欢喜当真是难以用言语来形容,问明路径之后,便即带着栾祁赶到祁山。哪知竟在村里遇上了他的死敌程昱,不过他那时全身心的关注栾祁的死活,对周遭的情景也没太多留意。
马超临来时对这个医生寄予很大希望,可没想到希望越大,失望也越大,听那大夫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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