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永宁坊,安禄山府邸。
安禄山即将返回幽州大本营,临行前设宴招待朝廷的王公大臣,一是乘机巴结朝中的功勋权贵,二是炫耀圣人对自己的恩宠。
安禄山内心得意洋洋,当今圣人给他的恩赐,已超过了所有的王公大臣。他一人身兼平卢、范阳、河东三镇的节度使,并且还受封了东平郡王。最近宫里的眼线暗中传来消息,圣人要封他为朝廷的宰相,可惜,因为死对头杨国忠从中作梗,好事泡汤了。
一想到此,安禄山的内心又怒不可遏!
在圣人面前,杨国忠竟然指责他目不识丁,还说不识字之人又怎能在朝为相?可他杨国忠自己又能识出几个大字?
安禄山咬牙切齿,恨意难平,如若他们两人之间的政见不同就罢了,那杨国忠经常有的没的在圣人前挑拨离间,还有那个杨国忠一手提拔的“狗帅”武飞羽,能耐没多大,拍马屁的功夫倒是一流,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
好在杨国忠今天还算给他脸面,提前了一个时辰赶来赴宴,他一改往日的尖酸刻薄,今日不但态度和蔼可亲,笑容可掬,竟然还给安禄山带来了一份贺礼。
礼乐毕,宴席开始,达官贵人们觥筹交杯,相互间恭维、巴结,好不热闹。酒酣耳热之际,三十名精致可人的舞姬,随着乐声翩翩起舞,舞曲正是宫廷流行的霓裳羽衣曲,演奏曲子的宫伎来自于宫中的乐坊——这也是圣人赏给他的恩宠,即便是身为宰相的杨国忠也没有这份荣耀。
曲荡人心魄的箫声轻扬而起,诸女长袖漫舞,衣袂随身形的旋转而摆动,眸光流盼,顾盼生姿,如初生芙蓉萍水而出,尽态极妍,一姿一态,极尽妩媚,领舞的正是安禄山的宠妾尤灵韵。
尤灵韵身段苗条,舞艺娴熟,看她折纤腰以微步,呈皓腕于轻纱,眸含春水清波流盼,头上倭堕髻斜插碧玉龙凤钗。香娇玉嫩秀靥艳比花娇,指如削葱根口如含朱丹,一颦一笑动人心魂。
即使是纸醉金迷的达官贵人们,此刻眼神也不由得被尤灵韵吸引,那尤灵韵婀娜妩媚,风情万种,的确是美艳绝伦的天生尤物。
安禄山得意之极,此刻他睥睨一切,仿佛君临天下。他享受着别人惊羡的感觉,尤其是杨国忠,而此刻的杨国忠正在跟高力士淡然地饮酒,时不时地偷偷瞄上几眼尤灵韵。
奉旨替圣人赴宴的高力士,醉眼朦胧地盯着尤灵韵,他似乎觉得哪里不对劲,可一时又想不起来。正巧,宰相杨国忠及时给了他一个提醒。
高力士步履蹒跚地走到尤灵韵前,醉眼朦胧地打量这只美丽娇艳的玫瑰——在大庭广众之下,高力士如此失礼,倒是罕见!
就这么被一个陌生的老太监死死盯着,尤灵韵尴尬万分,转脸娇媚地凝视着安禄山,以寻求他的开脱。
此刻的安禄山微醉微醒,脑子已不能正常运转,他还以为高力士看上了尤灵韵,故而欲借此机会巴结高力士,于是安禄山大声喊叫:“高公公,此女乃是天生尤物、人间绝品,您要是用得着,本将军便将她送给您,怎么样……”
安禄山的本意是巴结权宦高力士,但他说话的言辞错了,故而起到了相反的效果。
高力士乃是一太监,哪里用得着如此美女?
宴席上还算清醒的官员,闻言后哄然大笑,安禄山也张着嘴“嘿嘿”地傻笑,可见他还未意识到说错话了。
高力士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但他城府极深,喜怒不形于色,高力士竭力压制住自己的怒火,稍稍平静后,指着尤灵韵问:“安将军,恕杂家老眼昏花,您宠妾身上的——这冰丝玉缕衣,从何而来?”
尤灵韵身上的冰丝玉缕衣,在三十名舞女以及众多宫伎红飞翠舞、华冠丽服的衬托下,并不是特别靓丽显眼,如不是特别熟悉之人,断然不会识别出来。
可高力士每天不离圣人和贵妃左右,对这件宫中之宝了然于心,他怎会识别不出来?更何况,还有个杨国忠不断地旁敲侧击,有意没意提起尤灵韵身上靓丽的衣裳。
宴席上的官员被高力士所说之言吓傻了,也有经常参加宫廷宴会的大臣认出来,这正是杨贵妃的冰丝玉缕衣。
可宫中杨贵妃的宝物,又怎会到了安禄山府上——难道这也是圣人的赏赐?几位擅长溜须拍马的官员,正要拱手恭维安禄山,但他们很快发现场上的气氛不对劲!
安禄山此刻还茫然无知,一脸朦胧地看着身边人,不知所措!
杨国忠兴奋地跳出宴席,他拉着京兆尹快步走到高力士旁,然后假惺惺地询问高力士:“高公公,可否确定?”
在得到高力士的点头后,杨国忠大声呵斥:“此乃圣人和杨贵妃的珍宝,怎会出现在安府上,又怎能让此妖女玷污?”
杨国忠故意提高了嗓门,就是要让所有的官员都听到,尔后他继续扯着嗓子大吼:“你们当众侮辱圣人和杨贵妃,难道是要造反吗?”杨国忠从中故意挑事,反正他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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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良帅在杨国忠的示意下,也起身大声地告诉在场官员:“半月前,杨贵妃的冰丝玉缕衣被贼人盗走,圣上命不良人暗中探查,不良人查遍京城各个角落均无所获,不料失窃的玉缕衣竟然出现在安将军府上?唉,本帅失职啊,严重失职,本帅定会向圣人请罪还乡……”
不良帅算是把事情说的明明白白,这也就是龙清川给他的“以毒制毒”之计——冤枉栽赃安禄山!同时设计让安禄山在大庭广众之下出丑,借助众位官员的力量对付他。
“武大帅,这可不能怪你失职,”杨国忠此刻的心情无比愉悦,他接过不良帅的话说,“安将军是朝廷的重臣,又是圣人的宠人,哪能做这等下三滥之事?”
杨国忠一边说,一边指着冰丝玉缕衣,他所说之言似乎在提醒众位官员,冰丝玉缕衣就在这儿,他安禄山就是个鸡鸣狗盗之徒。
此刻安禄山酒已半醒,他再糊涂也知是被人栽赃陷害了。
情急之下,安禄山也顾不得许多,指着尤灵韵身上冰丝玉缕衣便问:“此衣从何而来,你为何要陷我于不义?”
尤灵韵情知不妙,她连爬带跪,哭泣着说:“此衣不是将军您派人所赠吗?来人说是将军为今日宴会特意定制,康夫人哭着、闹着要您赏赐此衣,您都没舍得给……”
康夫人是安禄山的原配夫人,生有长子安庆宗和次子安庆绪。安禄山发迹后嫌弃她人老珠黄、不识大体,要不是碍于汉人礼法“糟糠之妻不下堂”,以及两个亲生儿子的顾虑,早就把康夫人踢出门外。
“住嘴!”安禄山大声怒喝,他何时派人赠送冰丝玉缕衣给她——此刻他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此刻的安禄山怒火中烧,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眼睛里闪着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好似一头被鬣狗激怒的狮子。
在场的官员和奴仆吓得噤若寒蝉,大气不敢出一声,生怕得罪安禄山这个大魔头,他们所有人都听说过,野蛮人安禄山杀人从来不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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