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车的时候,看到设计院门口还停着一辆等人的车,一名白西装的侠士,潇潇洒洒半依靠在车门上,看来又是一个保镖,不过与车队的英雄不同,这个一定是前来护花的。本来与我无关,但忽然又有了一点,因为我看到从院里跑出来一位女侠,高挑,优雅,长发飘飘,正是阿波一直暗恋的研究所长腿女侠。
其实还是与我无关,但我莫明其妙的心酸了一下。
我去了队部,先给前线的长老打了电话,长老在电话令一端焦躁不安,最后极富感情的对我说:“阿勇,这样,事关重大,明天你就不要过来了,留在北京,与天天公司密切联系,尽快解决问题。马上就要开工了,我们再拖两天,拜托你了。”从进设计院那天起,就没人这样客气的和我说过话,士为知己者死,我深受皇恩,无上感激,赶紧表示,我一定尽力,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放下电话才反应过来,其实除了给西装侠打打电话,我也没什么真正可以做的,刚才的信誓旦旦有点可笑。
我顺手又给流水打了电话,想告诉他,这几天我依然在北京,可以再去吃吃外国馅饼。可惜流水既不在医院,也不在宿舍,让我生出无限惆怅。
回到宿舍,王镖头依旧紧闭营门,闲人与狗不得入内,我还是去找阿波阿祥喝酒。
那天我想请阿波阿祥喝酒,因为被设计院外面的世界刺激了,想聊聊。阿波想请我和阿祥喝酒,因为长腿女侠名花有主,他要温酒斩情丝。而阿祥要请我和阿波喝酒,因为他手续办的差不多了,要与设计院正式告别,想喝一顿离别酒。后来我们忘了到底是谁请的谁,因为我们都喝醉了,甚至我严重怀疑,我们三个都没买单。
那顿饭的气氛始终很好,酒过三巡,三个人各抒己见。
我说:“你们知道吗?那电梯里的地毯每天一换”。
阿波:“是,我早就知道了,她怎么能没有男朋友”。
阿祥:“是朋友,是朋友,我他妈的在设计院就没交下一个朋友”
……。
我说:”他的朋友;穿西装的; 不是;和院长的不一样;他的西装干净;很挺很挺”
阿波:”我挺的住;挺的住;有什么呀; 我是组长;你知道吗;我是组长”。
阿祥说:”组长扣了我奖金; 一个半月的;我不干了;不干了”
我说:”你们说的都不对;那是匹萨;这么大一张;一百多”
阿波说:”我做的导线点;一个五千”
阿祥说:”没了;都他妈扣没了; 我走不行吗? 我走”
我拉住了阿祥:”兄弟;好走; 人挪死;树挪活。我也走,你知道江湖吗?快意江湖!”
酒醒的时候,阿祥收拾好行囊,离开了,不过他对我的嘱咐竟是,在设计院好好呆下去,说的很认真,我却完全不能体会。而那个失恋的阿波却和平日一样容光焕发,精神抖擞的上班去了。而我自己,虽肩负着长老的重托,却根本无事可做,没有领导,也没任务,除了给西装侠打电话,每天无所事事,根本不用上班。
很想给怒发狂人打个电话,犹豫了又放下,心里乱,不知说什么,这才越发佩服起怒发狂人的聪明,“想明白了给我打电话”,他早已知道,“想明白了”对我是一件很难的事。
苏州的工期终于不能再拖,而依然没有来自美国的消息。拿着有病的仪器,我的同道们开始开工,每天加班加点,用几倍的劳动来弥补工具的问题,据说甲方请来同济大学的专家,说我们的进度有些慢,是否有困难,需要帮助,长老用标准的外交辞令回答,这里一切正常,感谢关心,进度慢主要由恶劣天气引起,我们会准时完成任务,如果真的遇到困难,我们一定会主动向专家请教。
话很得体,之后就是催我,尽快尽快。
这是我在设计院以来最清闲的日子,却也是最难熬的日子,谁知道没活干的感觉如此之糟,我总觉得自己当了逃兵,想起众英雄在前线挥汗如雨,心中不安一天胜似一天,偏偏没人怪我,长老还说,我现在很重要,我他妈的哪门子重要呀。
终于有了消息,军爷跑来告诉我有电话,我穿着拖鞋就跑去了队部。
第二十一章 田教授
电话里传来的是可爱的女声,军爷这次忘了神秘的告诉我,是个女的!
我愣了一下才回过神来,是你呀。这句话让流水颇受伤害:“哦,这么不愿意接我的电话,好吧,挂了,以后不再打扰您”。流水与长老绝对不同,所以我毫不犹豫开始道歉,解释说最近太忙,心理压力大,以至有点老年痴呆,其实我每天都在等她的电话,对她的思念有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耳边有隐隐的笑声,不是流水,我抬头,看队部里几个妇人笑得有如老树新花。我有点脸红,不是因为被人笑,而是意识到,自己在撒谎,除了当天给流水打电话未通,之后的几天似乎真的从没想起过她。或许设计院那无处不在的职业自豪感真的影响了我,我居然工作至上。
流水约我去首都影院看电影《阳光灿烂的日子》,王朔当时是我的最爱,且还有流水女侠相伴,我忙不迭答应。
电话挂了,似乎没有因为美人相约而太高兴。走出队部二十步,背后军爷又叫:“阿勇,电话,又是个女的”。我笑了,军爷永远不合时宜,该说的时候不说。
电话里果然是我那尊敬的姐姐,说她身边有个漂亮的女护士,特想认识我。我有点晕了:“姐,流水刚约我看电影”,姐姐那边居然叹了一口气:“那好吧”,我问怎么了?姐姐含糊的说,既然和流水还不错,就多见几次吧。之后又莫明其妙的说了一句,你要是再大几岁就好了。我不明白,就顺口道:“我若大几岁,您岂不更大,到时只顾着把自己嫁出去,还管我呀”,姐姐呸了一口,挂了电话。
出队部,二十步,军爷再次呼唤:“阿勇,电话,男的”,看来以后通报电话都要加上性别。不过这时候,只有男人的电话才让我兴奋,是不是西装侠,克林顿政府是不是有消息了。
电话里是我崇拜的怒发狂人,有了经验,我不敢表现出自己的失望,很尊敬的问,老大有何吩咐,怒发狂人及其豪迈:“有时间吗?过来一趟,聊聊”,我叹口气:“老大,我一直想着跟你聊聊,但我真的没想好呢”。
“想好了找我,这是我说的,没想好,您随便,我不介意。但这次是我找你,你想不想解决仪器的问题?想就尽快过来”,我立时象被打了鸡血,您稍等,我马上过去。
到研究院的时候,怒发狂人正在忙,于是我抽空看望了靳委员长。靳委员长和以前一样的健康,开朗,虽是中午,一定要喝上几杯。酒入愁肠,开始推心置腹,我给委员长讲设计院百态,讲*犯和王镖头,讲长老,讲平谷帮左右护法,讲傻X干的活,讲阿波暗恋长腿女侠,靳委员长听的眉开眼笑,最后说,兄弟,还是你那里好呀。这句话一出,我差点一口啤酒没喷出来,居然有人羡慕我,看来“里面的人想出来,外面的人想进去”的确是人生真理,所有人都“大抵如此”。
委员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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