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意竟是这样大度宽容,她先调侃了丈夫与娉娉之间暗藏的春情;一个是羞人答答着不胜情、一个含情脉脉却故作正经;接着却把责任揽到自己头上,甘心情愿认罚为他俩做冰人(媒人);还说待你们欢结同心后,怎样来谢我这个大媒呢?诙谐之中充满着豁达。
陆季和见诗后大吃一惊,没料自己藏在心中的隐情被妻窥破,妻子不但不怪罪自己,竟然还好意促成,真是胸宽若海呀!他自己却不好意思起来,当妻子问起他意下如何时,他竟低头不语。
于是张淑仪又去向公婆禀明了自己的意愿,公婆也十分惊叹于她的大度,而为儿子娶妾延嗣本是他们的心愿,既然媳妇主动提出来了,他们欢喜地答应下来,嘴里直念:“真是委屈贤媳了!”
不久后,陆家就办了为儿子娶妾的喜事,其中的大小事情,都是由张淑仪一手操持的。其实她心中也不免有一些失落感,可一想到大局为重,她又释然了。
从侍婢升为妾,娉娉十分感激张淑仪的厚爱,可她又觉得自己凭空夺了女主人的一半夫爱,实在是有愧于女主人。因此当陆季和对她施以爱意时,她总羞答答,勉力推辞,劝丈夫多和大妇亲热。陆季和则对妻妾各有所爱,对妻子他是敬爱;对娉娉则是怜爱,两人各有一种魅力,他恨不得全楼在怀里。娉娉毕竟是新妇,婚事又是妻子一手促成,所以垂爱娉娉时,他也心中难免有一份愧疚,在张淑仪面前则露出一种尴尬模样。
见他想爱又不敢爱的模样,张淑仪心领神会,知道他们都碍着自己的面子不敢尽兴,于是又出诗一首,加以引导:
不妨暗里通眉语,未许人前便自成;
喧宾莫思轻夺主,折桥犹未到过河!
诗中有怂恿,有默许、有调侃、有告诫,对丈夫与娉娉如何掌握分寸,调教得清清楚楚。陆季和与娉娉心里有了数,再也不象开头时那样拘束,夫妻三人相处得十分融恰。娉娉并没忘记自己的侍婢身份,婚后她仍然象过去一样操劳家务,对张淑仪仍然执侍婢之礼,言谈举止,谨慎小心,不敢有一点张狂之态。张淑仪殷殷劝导娉娉不妨随意些,娉娉却自有主张,还写了一首诗答付女主人:
欲通私语怕娘嗔,但任娘行笑妾身;
举止本来羞涩甚,大方何敢学夫人。
妻子宽容大度,侍妾通情识礼,陆季和可真是大享了齐人之福。为报妻妾厚爱,他不偏不倚,平分春色,一家人皆大欢喜。一年后,娉娉产下一子,取名“合继”,意思是要合并继下大小两位母亲的美德。
中国历代名女……关秋芙花命也如春
关秋芙花命也如春
有人说:“家花不如野花香。”一双男女如果做了夫妻,朝夕相守,事事相知,日子一长,就很容易失去新鲜感和吸引力。于是许多风流雅士把家中的娇妻搁在一边,热衷于到烟花柳巷寻找韵事,饱尝“野花”的滋味。然而真正的挚情夫妻并不如此,他们之间的感情就象窖藏的醇酒,愈久愈香醇,平平凡凡的家常生活中总能酿出多彩多姿的韵事,彼此陶醉其间,决不会失去吸引力。江南才女关秋芙与丈夫蒋坦就是这样一对挚情夫妻。关于他们之间的浓情韵事,说起来颇能动人通遐思,漾人魂梦。
关秋芙名瑛,钱塘人,清宣宗道光三年出生于一位秀才之家。关父饱读诗书却仕途不顺,常与一帮文友雅士放纵于诗酒之间。关秋芙从小就长得灵秀可人,深得父亲的朋友们喜爱,于是有魏滋伯教她学诗、杨渚白教她学画、李玉峰教她学琴,虽然不是名门闺秀,却深得当时诗、画、琴高手之真传,成了一个集各家之长的绝伦女子。
这样才貌绝伦的女子,当然是“君子好逑”。关家并不想借女儿攀高枝,而是顺其自然将关秋芙许配给了她的姨表兄蒋坦。蒋坦也是生长在书香门第,家境算不得富贵,却是诗礼相传,使他颇具文质彬彬、气度轩昂的名士派头。关、蒋两家住得很近,关秋芙与蒋坦从小常在一连玩耍,青梅竹马,两相依傍。长大后又互相倾慕对方的才貌,情意相悦。双方父母深解儿女的心事,顺水推舟,成就了他们的百年之好。完婚是在道光二十三年的秋天,丹桂飘香中,关秋芙喜盈盈、羞怯怯地踏进了蒋家门庭。宴罢客散已经是三更时分,洞房之中红烛摇彩,暖意融融。关秋芙绾着堕马髻、身着红绢衫,低头含笑坐在床沿上,白嫩染红的面庞比平时里更显得俏丽动人。刚送完贺客的新郎蒋坦走进洞房,痴痴地望着矫喜万状的新娘,心旌摇曳,脚步也有些飘飘然了。昨日还是表妹,今天成了他的娇妻,恍惚中他觉得这个娇俏的新婚既熟悉又陌生。蒋坦走到床边,挨着秋芙坐下,静默了一会儿,悄悄拿过她丰润的小手,紧紧握在自己的手掌里。秋芙缓缓地转过头来,漾喜茂羞的目光与蒋坦相遇了,四束目光紧紧着在一起。彼此慢慢读着对方的眼睛,仿佛又回到了两小无猜的童年时期,那一层如烟似雾的陌生感荡然无存,目光和手掌把他们紧紧地连为一体。于是打开了话匣子,他们共同回忆着童年的游戏,少年的调侃。两人曾手拉手在院子里摘花、捕蝶、看蚂蚁爬树、和泥巴捏小人;两人还肩并肩写字作画、吟诗弹琴,为赋新诗强索愁……这一切美好的往事,都是他们共同拥有。你一言我一语地诉说着、痴笑着,不知不觉户外已响起晨钟。秋芙带来的小丫鬓影影在屋外轻轻叩门,压低着嗓音喊道:“天色已晓,小姐快请起身梳妆!”这时屋里谈兴未艾的新郎新娘才如梦初醒,他们的洞房花烛夜就这样坐在床沿上过去了。
婚后的生活十分惬意,蒋家虽不太富,倒也有一些房产。靠房租维护生计,还算是衣食不愁。蒋坦这时已通过县试,取了秀才,已准备参加乡试的课程,所以他的任务就是埋头读书。丈夫读书,秋芙自然就充当了“红袖添香”的角色,可她除了添香外,不免要添上些柔情蜜意,使得蒋坦不由得跌倒在温柔乡里,课业不免疏忽了不少。
春天的时候,院中花开似锦,蒋坦坐在书房的窗前读书,一抬头正好能看见院墙下的几株花开正旺的桃花。昨夜刚下了一阵春雨,春雨把粉盈盈的桃花打落了一地。这时秋芙正蹲在地上抬那些垂头丧气的落英,“她一定又在为落花伤怀了!”蒋坦脑子里闪过这样的念头。
秋芙在桃树下蹲了很久,把一堆花瓣摆来弄去,不知在干什么。蒋坦有些忍不住了,放下书本,抬脚跨出了书房门,悄悄走到秋芙身后。“啊!真美!”他在心里惊呼了一声,强忍着没喊出口来,原来秋芙正在从那些桃花瓣砌一阙词,已砌好了大半,蒋坦在她身后悄悄地读着,这是一阙“谒金门”:
春过半,花命也如春短;一夜落红吹渐满,风狂春……
以落花惜春,体意两谐,真是绝妙之思!蒋坦正暗自称叹时,突然吹过一阵寒风把地上砌好的花瓣全部打散,一个“春”字还没来得及砌完最后一笔。“好一个‘风狂春不管’啊!”蒋坦禁不住脱口而出,“你为何知道我后面未砌出的是‘不管’二字?”秋芙被他惊了一跳,转过头来问丈夫。蒋坦一把将刚站起身的娇妻搂进怀里,打趣道;“我俩心有灵犀,你心里想好的句子我还不知道吗!”秋芙嫣然一笑,捶打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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