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停在浦东机场,李景胜叫了司机开车来接,五个人坐不下,李景胜便让司机先送陈金芝和欧阳姗姗回去,自己跟李复还有王英姿打车去医院。
碍着李景胜的司机在场,陈金芝一路上也不好说什么,等到了家,算是忍不住了,一张嘴跟机关枪似的开始扫射,“我们这算什么?三亚一日游?老娘我连三亚长什么样都没看清楚呢。”
“老娘吃饱撑着了,坐了两天飞机,晕的姓什么都不知道,就为了去三亚睡一晚?”
“老娘没地方睡?要去三亚睡?”
又拿手指去戳欧阳姗姗的鼻梁骨,“你这个没本事的,你倒是给我说说看,为什么大清早的要赶回来?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儿?”
欧阳姗姗也烦了,她原本从不在陈金芝跟前说李景胜的闲话,她知道,说多了,陈金芝会对李景胜生出嫌隙,影响两家的关系。
可这会儿她憋得自个发闷,也就不管那许多了,把皮箱扔进陈金芝的卧室,撸了撸额前潮湿的碎发,“王英姿跟李复结婚的时候,不是带了一个前夫的女儿嘛,叫做王雪柔,说是昨天晚上突发阑尾炎,要开刀,所以李景胜就带着老头老太太赶回来了。”
陈金芝呆愣了会儿,旋即反应了过来,只问了一句话,但欧阳姗姗觉着自个老娘,真会抓重点。
她老娘问的是,“这个王雪柔,长得怎么样?”
欧阳姗姗把自己整个扔进沙发里,沙发还是她掏钱买的,陈金芝看上的这个真皮沙发,意大利进口的,五位数,特别显档次,陈金芝自己不舍得掏钱买,天天给欧阳姗姗打电话发短信,没完没了的讨要,最后欧阳姗姗被烦得不行,咬着后槽牙刷的信用卡,给她老娘买的单。
“长得还不错,能看。”欧阳姗姗觉得自己就是一个普通女人,让她夸别的女的漂亮,她说不出口,再加上李景胜掺和在中间,她更不可能说王雪柔漂亮了。
可陈金芝却没有善罢甘休的意思,“那你俩谁漂亮?”
欧阳姗姗很想翻白眼,可考虑到对方是自己老娘,硬生生的忍住了,“怎么着?选美呢?谁漂亮谁上位吗?”
“怎么跟你妈说话的?”陈金芝恼羞成怒,她在这个女儿面前是撒泼撒惯了的,把人从沙发上直接拽起来,硬生生的往门外推,“走走走,快走。”
欧阳姗姗一脸不解,“走到哪里去啊?”
“你个驴脑子,去医院啊,把你老公看紧了,别给跑了。”
欧阳姗姗被推出门,看着身后被重重合上的大门,叹了口气,又重新思考那个,从懂事起就开始困扰自己的问题,投胎的时候怎么就这么没长眼呢?
欧阳姗姗赶到医院病房的时候,手术已经结束了,王雪柔已经恢复了意识,正躺在病床上,瞧着王英姿说话。
病房门虚掩着,李复和李景胜都在,背对着门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欧阳姗姗从门外望进去,怎么看,怎么觉着,这一家人真是和乐融融。
欧阳姗姗有些不想进去,人一家团聚,场面温馨,她不想打扰,感觉自己跟个外人似的。
正在门口犹豫不决,就听到王英姿的声音响起,“怎么就这么不会照顾自个呢?晚饭刚吃完,怎么能去跑步呢?”
没听到王雪柔的声音,王英姿还在说,“以前还有景胜照顾着,现在景胜结婚有自个家庭了,你得学着自己照顾自己。”
是李景胜的声音,询问的口气,“又不胖,减什么肥呢?”
王雪柔终于开口,“跟你有什么关系。”
又是李景胜的声音,无可奈何的语气,“虽说我俩离婚了,可你总还是我名义上的妹妹不是。”
后面李景胜又说了什么,欧阳姗姗再听不清楚,她的耳朵嗡嗡作响,仿佛有无数只蜜蜂在耳边盘旋,她有些体会到了天旋地转的感觉,走廊上原本灯火通明,欧阳姗姗此时却眼前发黑。
她觉得自个的脑袋重的厉害,沉甸甸的压在脖子上,连站立都成了一件费劲的事,她伸出手,想去扶门,可手臂僵硬着,抬不起来,脸上湿漉漉的,眼泪一滴滴地掉下来,砸在地上,砸在自个心里。
各种脏话在欧阳姗姗的脑子里盘旋,所有她听过的,从前说不出口的,提手旁的,月字旁的,女字旁的脏话,挣扎着冒出来,随着它们一起冒出来的,还有眼泪。
连呼吸都开始困难,却不知怎么的,竟然清清楚楚的听到李景明又说了一句,“再说了,离婚的时候,我许诺过,会照顾你一辈子的。”那话就像钢针一样,扎进欧阳姗姗心窝里,钝疼到麻木。
欧阳姗姗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把门踢开,就这样,带着满脸泪痕,狼狈不堪却毫不掩饰的出现在众人面前。
她却并不以为意,她的心已经失去知觉,结婚的时候,她以为只是一场愿打愿挨的逢场作戏,谁知道,人算不如天算,自个不尊重婚姻,婚姻便也不尊重自个了。
却原来,两个人朝夕相对的一天天里,感情早已深埋,甚至生根发芽,只是她那样后知后觉,直到被人恶狠狠的连根拔起,这才痛呼出声,可这又能怪谁呢?是她随意嫁,随意爱,随意任人践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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