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这件事情是太急了一些。”皇帝在心里这般想着,却不愿意承认自己有所疏漏,对姚太监冷漠说道:“告诉贺宗纬那边,放手去做,至于安之那边,你们暂时不要管了。
皇帝没有想到,范闲地愤怒基本上是伪装出来地,他只是要用自己地愤怒与难过,逼着陛下动心,动不忍欺之心,再让自己手中的绝大权力再多保留一段时间。
姚太监恭谨无比地应了一声,紧接着压低声音说道:“那件事情,已经查到头了。”
皇帝嗯了一声,眸子里闪过一道寒光,说道:“说。”
“丙坊那出地出仓令,守城弩离开闽北的手令,都已经得了。只是最终查到枢密院的调令后,便指向了秦家,看不到那边的影子。”
姚太监微颤着声音说道,内廷最近这一年一直在暗中调查山谷狙杀一事,陛下始终没有放过当年的疑点,一心想抓出那个人,安慰一下小范大人。
能够悄无声息地做了这么多事,而且还把手脚探入了内库,即便是秦家这种曾经的军方元勋门弟也无法做到,而且事后还没有留下任何线索,整个庆国,除了皇帝陛下自己外,就只有监察院的人。
皇帝的表情十分复杂,他是一个极为记仇,极为敏感的人,如今的天下大势可期,朝堂内部虽然有些小问题,但并没有什么能够威胁到李氏统治基础的事情。
所以当年的山谷狙杀便成为了他心头的一根刺,不仅仅是因为有人险些杀死了他的儿子。更因为他发现那个人隐隐间已经脱离了自己地控制。
就像今天的
样,似乎也有脱离自己控制的趋势。对于范闲,他忍,因为这是他的亲生儿子,是他最宠爱的儿子,也是为庆国立下最大功劳的儿子,而那个人呢?
那个人为庆国立下的功劳更大,而且皇帝一直没有想清楚其间的缘由,他有些疲惫地坐在软榻之上。似乎不想再继续思考这件事情了,在沉默许久后说道:“山谷的事情查到这里为止,反正也都是快死地人了。”
“两个太监后面的人查出来没有?”
姚太监的太阳穴有些辣痛,很惊惧地摇了摇头。他知道陛下说的两个太监是谁。这又是庆国迷雾后地一椿迷案,其时在太后的主持下,整个庆国皇室都在向太子登基的道路上前行,二皇子也暂时与太子保持了和平。恰在此时,宫里却跳出了两个太监,意图刺杀三皇子李承平。
究竟是想这样做?而且在当时的情况下,三皇子地生死。对于太子登基根本没有本质的影响,反而若三皇子惨死在宫中,对于太子二皇子来说。则是根本难以承担的恶名。
事后范闲也仔细查过。但是太子和二皇子都没有承认。长公主临死前更是谈都没有谈这种小事,范闲查不下去。只好认为是宫里其时变数太多,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矛盾暴发,才让老三陷入了危境之中。
然而皇帝陛下不这样认为,他从来不放过任何一个最细微地蹊跷处,所以才能成就最宏大的事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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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闲走出黑夜中的皇宫,对于四周谦卑行礼地太监宫女们视而不见,拂袖而走,面色阴沉。
关于对待下人地态度,范闲绝对是庆国地一大异类。且不提范府里的下人丫环仆妇,便是对宫里地太监宫女,他向来也是言语温柔,不止是出手大方,便是在态度上也是极为不一样,似乎他从来不认为这些畸余之人,有何值得厌恶之处。
也正是因此,整个皇宫里的人们,对这位小公爷都有一股发自内心的敬爱情绪,便是三年前死在监察院六处弩箭之下的那位侯公公,他虽然是长公主暗中安植的人,但实际上在平日里,对范闲也是赞不绝口。
今日范闲异样的表现,落在了很多人的眼中,这副作派与他以往的作派大不相同,这些太监宫女们都感觉到了一丝异样,纷纷猜测,大约是小公爷又在御书房里和陛下吵架了。
走出了黑暗而又幽长的宫门长洞,范闲站到了皇城之前的广场上,他没有回头去看宫门,却是展开双臂,大声地叫了一声,似乎要把胸中的郁闷都随着这声喊发泄出去。
声音回荡在寂清空旷的广场上,在皇城的朱墙上一撞,又转了回来,袅袅然许久没有止歇。
宫门内的侍卫,宫门外的禁军,正准备落钥的太监,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了他,被这声音吓了一跳。
如果是一般的人在宫门这般乱叫,只怕禁军早就赶上前去,把他痛打一顿,然后押入天牢之中,以惊扰宫禁的罪名,等着秋天砍头。但范闲这样胡叫了一通,却没有人敢动弹,甚至连言语上的提醒都没有。
就算这个人发疯了,但如果他是范闲,那大家也只美化为诗人的痴狂,视而不见。
今日在宫门处当值的是禁军大统领宫典,范闲入京后见的第一位大员便是此人,二人倒也算的上熟悉。宫典听着这声喊,从值房里跑了出来,急忙过去,将他拖了回来,说道:“发什么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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