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宁越发纳闷,怎么就好得很了。
高林在做媒方面经验匮乏,远不及杀人来得熟练,面对自家王爷这好不容易才冒出头的红线,是半个字都不敢多说,生怕不小心给搅和黄了,于是设法拖延道:“我得好好想想。”
阿宁很吃惊,这还要想?
高林正色解释,王爷平时忙于战事,极少将私人喜好表露在外,而我又很粗心,所以得仔细回忆回忆。
阿宁回到自家公子身边,将原话转述给他,又道:“高副将也不知道为什么,看起来好像很高兴的样子。”
柳弦安也不懂,这有什么好高兴的?主仆两人凑在一起嘀嘀咕咕半天,最后得出结论,那八成是在高兴别的事情吧。
而高林此时还在感慨,原以为是自家王爷一厢情愿的单相思,万没料到现在竟然还出现了相互钟情的苗头,佳话啊!他本想立刻就去报告这一喜讯,结果却被亲兵告知王爷已经歇下了,睡前还喝了碗安神汤,便只好将话先憋回去,憋了一整个晚上没睡,第二天顶着发黑的眼圈,精神奕奕地到处乱窜。
梁戍道:“你这造型是中邪了,还是被人给打了?”
高林一脸欠揍的高深莫测,将该汇报的军务汇报完,方才神神秘秘地凑近:“王爷,有喜事。”
说话时的鼻息落在脖颈处,梁戍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瘆得慌:“你给我站直了大声说。”
高林道:“这事大声不得。”
梁戍皱眉:“什么喜事不能大声?”
高林清清嗓子,这可是你让我大声的啊!于是扯起喉咙道:“昨晚柳二公子让阿宁来找我了,问王爷——咳咳咳!”
一句话没说完,就被梁戍拎起后领扯到了僻静处,一代名将差点当场断气,泪眼婆娑还要被逼问:“问什么?”
高林遭此无妄之灾,气若游丝:“问王爷喜欢什么。”
梁戍眉梢微微一跳:“哦?”
高林抓紧时间顺了两把气,将阿宁来问的事情细细说了一遍,又道:“我推说得仔细想想,阿宁便回去了,又同柳二公子凑在一起,两人说了半天的话,肯定还是在议论王爷。”
梁戍不动声色:“为何要问这个?”
高林虽然是光棍一条,但很上道:“自然是因为关心。”
这种推论很合理啊,倘若不关心,不爱慕,谁会在乎另一个人喜欢什么?
梁戍心情舒畅。
“那我要怎么回话?”
高林还在惦记这个,“总不能老实告诉柳二公子,王爷就喜欢去沙漠里打狼吧,这听着也太没事找事了。我看月牙城里的那些媒婆在给老光棍说亲时,都知道把歪瓜裂枣刷上一层光面漆,吹得天花乱坠。”
但诗词歌赋琴棋书画,也没法现编,稍有不慎就会露馅,更丢人。
高林平时没觉得,现在专门列出来,才惊觉自家王爷竟如此不学无术。
他提议,我这儿还有个埙,不如王爷现学着吹吹,至少算一门乐器,而且在西北长夜里独自吹奏思乡曲,听起来还有那么一丝悲壮的落寞,比较动人。
梁戍道:“所以你觉得在这种时候,本王仍可以每天抽出一个时辰,跑到十八里外的无人处去自学吹埙?”
高林:“……那我们也可以再想想别的。”
不需要学的,不残暴的,不丢人的,不露馅的。
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一样。
阿宁飞奔去找自家公子:“方才高副将来找我了,”他跑得直喘气,“他说王爷在西北的时候,最喜欢去大漠深处看星野长空。”
这是高林差不多挖空了脑仁子,才替自家王爷想出来的“爱好”,一则简单,是个人都会抬头看天,二来又同吹埙有着一样的高远与孤独,而且看星空总不能是干看吧,多少都要伴随一些思考,这气质不就立刻提上来了?当说不说,简直像个浪漫的诗人,和热爱打狼的沙漠悍匪有着本质区别。
柳弦安果然也被打动了,想起了诗人笔下的西北,浩瀚无垠,繁星连海。
这里不是大漠,但也有同样漂亮的星顶。于是他找到梁戍,主动邀请:“倘若王爷以后半夜再失眠,可以来找我一起看星星。”
梁戍矜贵地说:“好。”
然后当晚就失了个眠。
柳弦安虽然被从被子里叫了起来,但并不生气,反正他白天晚上都能睡,只是心里纳闷得很,安神药前几天不是很好用吗,怎么突然就失效了。
梁戍将人放在玄蛟背上,带着一道去了旷野处。
看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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