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梁别杞人忧天,”刘老七不以为然地摆摆手,“论江湖上的道行,金城这小子还‘嫩’哪!”
“七哥,请恕小弟直言,话不能这样说。上次朱揸遇刺,原来我并不认为是广龙堂的人做的。但金城和姜雄来本堂赴宴后,我反而认定是金城和姜雄做的。金城有智谋,又够勇,武功好,枪法准,确实不是浪得虚名。七哥,你试想想,当时金城在本堂中,情势对他是何等的危急,他的应对稍有差池,立即就会命丧本堂,但他却能如此泰然自若,安渡险关。当小弟突然发难,他又能如此机智应变,立即使出软硬两手,叫人一时奈何他不得。七哥,你试想想,在今天的江湖人物中,有几个能做得到?”
梁管说到这里,有意停下来,喝口茶,看看刘老七。刘老七也顺手拿起面前的茶杯,没哼声,但他脸上的神色表明,他对梁管说的话已非不以为然了。
“我敢说,若任由他发展下去,金城此人以后绝非池中物。”梁管见刘老七已被说动,立即继续往下说,“现在他在三十岁左右的年纪就当上了广龙堂堂主,一般人会是何等的得意,而他却能深藏不露,这也不是一般人做得到的。一个正当年青力壮,又是这样智勇双全,深有城府的江湖道上的人物,本来就不好对付,现在他更当上了一百几十人的首领,对我们就具威胁性了。七哥,我们实在不能对这小子等闲视之。”
刘老七沉思了一回,道:“老梁,照你的意思……”刘老七有意不把话说完。
“我们不能让他顺顺当当地坐大。应该趁他羽毛未丰之时,削弱广龙堂,打击他。”
梁管总忘不了上次金城在自己堂口中给自己造成的屈辱,他要借刘老七之手为自己出口气、这是其一;其二,他确实也是认定金城将来必会对洪胜堂造成威胁,不能就这样让金城安然发展和扩张势力。他的提议,既是为私,也是为公。
刘老七又沉思了一回,道:“我们总不能无缘无故向广龙堂开战,那样对我们自己并没有好处。而且,”刘老七顿了顿,“我觉得和金城这小子颇有缘,他现在既然没有得罪我,我不打算无缘无故暗算他。”
“小弟的意思不是向广龙堂公开宣战,也不是无缘无故去暗算金城,”梁管见刘老七这样说,自己便不得不改变策略,望风使舵,把针对金城改为针对广龙堂,这样刘老七就决不会反对,“但我们一定要在金城把广龙堂的势力扩张起来前设法打击广龙堂,只要广龙堂的势力遭到削弱,那样金城再有本事,也无所施其技了。”
刘老七对梁管的话一般是言听计从的,况且现在梁管说的全是为了洪胜堂着想,不管是削弱打击了哪一个堂口,都只会对自己的堂口有好处而没有坏处,于是道:“你说的也有道理,我们应该在广龙堂羽毛未丰之前打击它,那样就算金城有三头六臂也没有用了。这样吧,老梁,你想个办法出来,要既能削弱广龙堂的势力,而我们洪胜堂又要从中得到好处的!”
“是,七哥。”
梁管本来是借题发挥,希望说动刘老七向金城动手,没想到到了最后,刘老七却下令要自己想个这样的“一箭双雕”的计策来——不是要针对金城本人,而是要针对广龙堂,既要打击它,而自己又要得到好处,也就是说,洪胜堂不能公开出面找广龙堂的麻烦,这样就必须使用借刀杀人之计,但又有哪个堂口会听你洪胜堂的指挥去公开跟广龙堂作对的?
照当年黑道上的规矩,属下既已接受了首领的命令,就不能反悔。要想出这条“妙计”可就把梁管难住了。他苦思冥想了足足半个多月,仍未能想出个“万全之策”来。前两天又探得情报,说金城已把怡和商行的一万六千大洋的欠债还清了,这使他更感不安。在这期间,刘老七仅在无意中间过他两次:“可有想出什么妙计来?”这令他感到如坐针毡。
但他不怪自己“多管闲事”,也不怪刘老七给自己下了个这样难以执行的命令,心中却是反而增加了对金城的仇恨——他越来越恨金城这小子难以对付,才使自己陷入这样的困境。
梁管正在无计可施的时候,一天下午,洪胜堂来了一个渔民打扮的人,要面见堂主刘老七。
刘老七与梁管在堂中密室接见了这位不速之客。对方也不多言,只寒喧几句,表明自己的身分,便从怀中掏出一封信函,递与刘老七。
刘老七拆封展读:
刘爷大鉴:
百日前拜托刘爷送货一批,至今未到,过期已半月矣!
兹派本堂军师梁冠贤前来相商。若刘爷有不便,请还订金三万大洋,小弟自当另找主顾;若刘爷能将货送达,请付字据与冠贤带回。言之不胜惶恐。
恭颂
夏祺
英义堂堂主袁巩
顿首
民国十一年七月十五日
刘老七看完,沉默不语,把信递与梁管。
梁管匆匆一读,看看刘老七,只见刘老七正看着自己,分明是在询问自己的意见;再看看梁冠贤,只见他也在看着自己,一脸的期盼。
梁管又把信看了一遍,突然只觉心中灵感一动,神色大为振奋,他先向刘老七点点头,再向梁冠贤一拱手,道:“劳动大驾,远途跋涉,怨罪怨罪。近期省城颇多变故,送货有所不便。现在大局底定,货将于三日内送到,请贵堂准备好货款吧。”
刘老七和梁冠贤一听,心中不觉都吃了一惊,四只跟睛一齐盯着梁管。刘老七的眼神的意思是:你老梁怎么就这样一下子便应承下来了?梁冠贤的眼神的意思是:你们把货拖了这么长时间,怎么现在又一下子就答应得这样爽快?
梁管明白他俩心中的疑问,脸上微微一笑,一击掌,进来一个老佣人。梁管吩咐道:“给刘爷拿文房四宝进来。”
老佣人应声“是”,立即端来笔墨纸砚,很快研好墨,向刘老七鞠了一躬,悄悄退出。
梁管摊开信笺,左手按着,右手提笔,一挥而就:袁巩兄:货定于三天内送达。
民国十一年七月十六日
留下了签名的地方,梁管双手把信笺递与一脸疑问的刘老七,点点头,神情是十分的笃定:“山人自有妙计,保准七哥不会反对。”
刘老七知道梁管的脾性:没有十足的把握他是不会这样做的,而这类“妙计”不可让任何第三者知道。于是也不犹豫,便提笔签上自己的大名。
梁管恭恭敬敬地折好信,装进信封,递与梁冠贤。
送走了英义堂的使者,刘老七锁上密室的门,望着神态有点自得的军师,道:“我说老梁,现在省城动荡,政局不稳,你怎么会说大局底定的?十多天前省议会选省长,议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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