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说,是有人给阁老报信?如果真是这样,那阁老可得重重惩处这个报信之人?”
“探花郎此言何解?”叶向高愣了一下。张大少爷笑道:“阁老,你可是大明三朝的老臣了,此人包藏的祸心,难道你看不出来?你本来就和王化贞案毫无牵连,此人却故意风急火燎的将消息送给阁老,难道他想诱使阁老出手干预,陷阁老于不义之地?叶阁老啊,你老德高望重,晚节比什么都重要,你如果上当出手,那么瓜田李下,虽至公也不公,虽无私也有私,那么一旦有御史参上一本……,呵呵。”
“多谢探花郎的好意,老朽心领了。”叶向高老奸巨滑,张大少爷这点挑拨离间的雕虫小技,又怎么可能把他坑到?而钱谦益却远没有叶向高这样的修行,心虚之下同样是心慌意乱,生怕叶向高因此恨上自己。张大少爷察言观色,大声喝道:“钱谦益钱大人,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向叶阁老磕头赔罪?”
“是……”钱谦益下意识的想要给叶向高下跪,却发现自己差点又上了张大少爷的恶当,赶紧吼道:“张好古,你少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给叶阁老通风报信了?”
“呵呵,不上当?多少还是长进了一点嘛。”张大少爷笑笑,把春宫画扇一合,打出暗号。那边郑一官和施大瑄一伙人立即冲了出来,指着钱谦益的鼻子大吼道:“钱谦益,你这个卑鄙小人,你还在装什么装?叶阁老这么德高望重,你还黑得下心去陷害他?我们实在看不下了,你收买我们刺杀钦差大人的事,我们也不干了!”
“你……你们?”重金收买的海盗杀手忽然反水,钱谦益顿时天旋地转,不知该如何是好。而郑一官和施大瑄一伙人转向正心亭,向张大少爷磕头叫道:“张大人,我们老实交代,钱谦益商号的掌柜用两条大海船和两千两银子收买我们,要我们刺杀你,我们一时糊涂,又听钱谦益手下的掌柜说你是天下第一贪官,天下第一脏官,就答应了他,还收了他两千两银子的订金!可我们今天亲眼看到了你是一个什么样的好官,所以我们不干了,我们要改邪归正,指控钱谦益买凶杀人!”
“钱谦益,你这个无耻小人!”数千东林学子和江南文人炸开了锅,群情激奋,潮水一般的涌向钱谦益。钱谦益则面如土色,赶紧分辨道:“冤枉啊,冤枉啊,我不知道这件事!是我商号的掌柜,是我家商号的掌柜干的,不关我事啊!”
“把他扔进河里!”也不知道是那个化装隐藏在学子中的东厂番子喊了一声,义愤填膺的东林学子和江南士子立即群起响应,七手八脚的把钱谦益举起,抬到弓河岸边,狠狠扔进弓河水中。看到钱谦益在弓河水中翻滚呼救的狼狈模样,张大少爷心中冷笑,“狗汉奸,弓河之水,比西湖之水冷乎?”
第七十三章 雌兔眼迷离
无锡一行,张大少爷可以说是满载而归,既成功的阻止了东林党元老企图利用东林大会破坏自己筹款赈灾的计划,又成功的与一批充满朝气的东林党后起之秀取得共鸣,争取到他们至少在表面上的理解和支持,分化和瓦解了筹款行动中最大的敌人队伍。除此之外,张大少爷还借着东林大会的春风,在大会上猛捞一把,筹集了数字相当不菲的巨额捐款——大会上东林学子和江南文人当场捐献的银两数目统计下来,就连家财万贯的张大少爷都吓了一大跳,足足九万五千一百九十二两!就这,都还没算史可法等人承诺事后捐款的数字!弄得张大少爷都感慨无比,“不愧是东林党啊,是有钱啊,难怪建奴打到江南以后要屠城取财,换我也眼红啊!”
劝赈募捐到的银子喜人,其他方面的成果更是喜人,借着东林大会的号召力。仅仅是在无锡县城里,张大少爷就发现了薄珏和宋应星两大科学天才,刘五纬这样既可以装典门面又可以治理水利的清廉实干官员,还有郑一官和施大瑄这样的天才海盗和天才海上大将,另外还发现了一些张大少爷听着耳熟,却又想不起身份来历的杰出文人,不知不觉间奠定了张大少爷将来的人才班底。除此之外,张大少爷还故技重施用反收买的手段,加价收买郑一官除掉了钱谦益——不过说实话,象钱谦益这样的跳梁小丑,还真不配做张大少爷的对手,所以张大少爷也没怎么把他放在心上,一脚踢给刘五纬抓进衙门审问了事。
钱谦益做人确实有些失败,他恨张大少爷入骨、视张大少爷为不共戴天的仇人也就罢了,张大少爷却根本没把他当过一回事,花在他身上的心思甚至还没有花在薄珏身上的心思多——为了让无意仕途的机械疯子薄珏为己所用,张大少爷费尽心思熬夜画了一幅膛线枪草图和一幅珍妮纺纱机的草图,标上注解,然后在临走前的头一个晚上找到薄珏住的客栈,把两幅草图扔到薄珏面前,说:“这些东西我有的是,还想要的话,跟我去当官,我给你争取资金研究制造,想通了,明天正午前去客栈找我。”然后张大少爷转身就走,结果张大少爷前脚刚走出客栈。薄珏后脚就背着简单的行李追出来了,扯着喉咙大声叫,“钦差大人,我跟你走,跟你去那里都行。”
“好,但我还有一个条件。”张大少爷吩咐道:“这几天时间里,你先把那个纺纱机搞出来,我有急用。”——忘了交代一句,张大少爷上辈子当公务员的时候,他供职那个镇就是以纺织业为主要经济行业,张大少爷对这个玩意自然是印象深刻。
大明天启五年六月初七,张大少爷一行结束无锡之行,先派遣官差缇骑将募捐所得银款装箱贴封运往南京,又通知志愿担任赈灾监督的十二名江南士子文人,让他们在指定时间到南京集合,然后张大少爷一行沿运河北上,直接赶往江南之行的第三站——扬州!而张大少爷的两个好兄弟魏良卿和傅应星早就直接去了扬州,来信说就住在两淮盐法道龙遇奇的家里,扬州知府刘铎也是个豪爽大方的人,所以要张大少爷赶快把无锡的事情干完,尽快赶到扬州去和他们研究瘦马怎么驾御和调教。
张大少爷来到江南后的第三战之所以选择扬州。其司马昭之心自然意在富甲天下的扬州盐商,提起这些扬州盐商,张大少爷简直恨得牙根子痒,明朝盐价奇贵,官卖价都达到每斤四十文钱,可这些盐商每斤盐巴才向朝廷交税两文!其中的差价除去少量成本、运费和官员抽丰,绝大部分都落入这些盐商口袋,可这些盐商除了会拿着银子造豪宅、玩女人、金石、古玩和字画之外,就一点没想过回报社会和国家,还在想方设法偷税逃税,收买东林党人充当保护伞,对付为国家征税的朝廷官员——魏忠贤面前的头号智囊、前任淮扬巡抚崔呈秀就是被他们斗倒,如果不是崔呈秀见机得快及时投靠魏忠贤,他那颗脑袋就已经被东林党大佬高攀龙给拿下来了。所以这次张大少爷出使江南临行前,崔呈秀就私下告诉张大少爷说,“兄弟,给哥哥报仇,想办法狠狠敲那些盐耗子一笔!出了事,哥哥在九千岁面前替你担着!”
“说得好听,盐税占大明国库收入的一半,真要出了事,别说你崔呈秀担不起,就是魏老太监也担不起!”赶赴扬州的路上,坐在船头观赏沿途风景的张大少爷百般无聊时回忆起崔呈秀的嘱咐,顿时嗤之以鼻,又自言自语着喃喃说道:“不过你也说得对,我如果不狠狠敲这些盐耗子一笔,确实是上对不起国家下对不起百姓,中也对不起我自己的钱包。问题是。我该用什么办法让他们乖乖掏钱?”
“哇——!”耳边忽然响起张清的大声尖叫,吓得正盘算得入神的张大少爷一个机灵,捂着耳朵惨叫道:“张公子,你都多大了,怎么还玩这些小孩子的把戏?我的耳朵都被你震聋了。”
“活该,谁叫你老是不理我?”张清坐到张大少爷的旁边,很不满的问道:“你自己说,我陪你下江南以后,你和我一共说过几句话?我姐姐把我拖付给你,你就是这么带着我长见识见世面的?”
“忙啊,你没看到我天天晚上都得熬到三更才睡?”张大少爷随口答道:“再说了,你这个人也不合群,我好心叫你去玩女人,你居然还拿茶杯砸我,世上有你这么不识好人心的人么?”
“我呸,我才懒得学你那些吃喝嫖赌,别把我带坏了!”张清红着脸唾了一口,又怕张大少爷又把话头扯到什么冰火毒龙钻上去,赶紧转移话题道:“对了,还忘记恭喜你了,东林大会上,你一口气就筹集到了九万多两银子,还是把那些东林学子和江南文人说得心服口服自愿捐献。你立下这么大的功劳。消息要是传到北京,皇上和魏忠贤肯定要升你的官了。”
“这算什么?东林大会上有五千多人,平均每个人捐款还不到二十两银子,对他们来说,只是九牛一毛罢了。”张大少爷嘴上这么说,表情却十分的得意,又指着北方说道:“看到没有,我们要去的扬州,那才是真正的天下第一销金窝,我要是在那里从富可敌国的盐商口袋里捞出银子来,那才叫做真正的功劳。”
“从扬州盐商口袋里掏银子。那可就要看你的本事了。”张清笑道:“我从京城出发的时候,我爹就说过,扬州盐商是天下最有钱的人,也是天下最吝啬最难缠的人,你这次到江南筹款赈灾,如果过不了扬州盐商这一关,这趟差事恐怕就很难办了。”
“张国公说得对,扬州盐商这一关,我是非过不可。”张大少爷郑重点头,又好奇问道:“对了,有一件事我早就想问你了,你姐当初是怎么说服张国公让你来江南的?象你这样的公候之后,不坐在京城享福,跑到外面来餐风露宿,你爹你母亲就不担心?”说到这,张大少爷又神秘兮兮的补充道:“或者说,张国公是派你来监视我?”
“我呸!不许说我爹坏话,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少爷我来监视?”张清不满的踢了张大少爷一脚,但张清也心中怀疑,父亲居然会不顾母亲坚决反对,同意自己和张好古同来江南筹款赈灾,说不定真是让自己来盯住张好古?想到这里,张清赶紧摇摇头,把这个想法驱出脑外,仅是向张大少爷威胁道:“我警告你,我父亲是正人君子,你不许把他想得那么坏!我只是想问你,你打算怎么从扬州盐商口袋里掏钱?”
“目前还没想出太好的办法,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张大少爷摊手说了一句实话。张清眨眨大眼睛,坏笑道:“我倒有两个办法,说不定可以帮到你。”
“哦,那可太好了,请张小公子务必赐教。”张大少爷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认真表情。张清笑得更坏,笑嘻嘻的说道:“那你可听好了,这可是本公子费尽心血想出来的锦囊妙计——第一个法子,你换一身叫花子的衣服。端着一个破碗,到扬州盐商家的大门口去一站,嘴里喊,老爷夫人行行好,赏我几个钱吧。第二个法子,你从东厂带上一队番子,再带上几千军队,挨家挨户去募捐筹款,扬州盐商要是不给,你就动手抢,运气好的话只要抢上三四家,就可以凑足五十万两银子了。”
“这就是你的锦囊妙计?”张大少爷气得直翻白眼,哼道:“果然是嘴上没毛,办事不牢,我要是真敢去抢扬州盐商就好了,别说抢三四家,只要抢扬州第一盐商汪福光一家,就可以赈济山东十次大灾都有余了。”
“除了这两个法子,你还能有什么法子?”张清也是把手一摊,笑道:“你可别忘了,扬州盐商和李三才的李家商号关系密切,李三才的两个儿子现在都坐镇在扬州等着对付你,有他们两兄弟捣乱,扬州盐商一两银子都不捐给你都有可能!”说到这,张清又顺口补充一句,“除非你又耍贱,离间扬州盐商和李家商号的关系,让他们两边势不两立,那扬州盐商为了讨好你这个钦差大人,说不定会捐一点点银子给你。”
“离间扬州盐商和李家商号的关系?”张大少爷眼睛一亮,心说这倒是一个有希望的法子。但张大少爷仔细一盘算,还是摇了摇头,心说别异想天开,李三才商号已经有上百年历史,树大根深,和扬州盐商关系密切,利益关系盘根错节,怎么可能说离间就离间?再说了,我这样的芝麻绿豆官,又有什么资格值得扬州盐商讨好?
“如果还不行的话,我还有一个法子。”张清似乎捉弄张大少爷上了瘾,又喋喋不休的说道:“你还可以带着军队去封锁盐场,端掉扬州盐商的钱袋子,逼着他们捐款——当然了,你如果这么做,最好还是买好一条可以逃往海外的海船,要是朝廷下旨把你锁拿上京,你就赶快上船……”
“越说越离谱了,我要是有权利封锁江南盐场,那可就太好了。”张大少爷没好气的想把张清赶走,可话到嘴边,张大少爷却猛然想起一事,脱口问道:“清韵,你刚才说什么?什么掉扬州盐商的钱袋子?”
“你叫我姐姐的名字干什么?我叫张清!”张清有些慌张,赶紧反问道:“我是说,端掉扬州盐商的钱袋子,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张大少爷不答,仅是习惯的抱紧了自己的脑袋,低头盘算。张清则心跳加速,也是盯着张大少爷紧张盘算,分析张大少爷是否已经发现自己的身份。而张大少爷忽然一拍大腿,张臂一把抱住张清,大笑道:“哈哈哈哈,张兄弟,我可真得感谢你啊,如果不是你的提醒,我就彻底把林则徐那招给忘了!谢谢,谢谢,这回终于有办法收拾那些扬州盐商了!”
“放开,放开我!”张清被张大少爷抱得又羞又怕,拼命挣扎才逃脱出来,又红着脸吼道:“你好不要脸,你我都是男人,抱我这么紧干什么?”
“哈哈,正因为张兄弟你是男人,我才敢抱啊,你要是女的,我可是连你的手都不敢拉了。”张大少爷开心大笑,又坏笑着上下打量张清,淫笑说道:“不过说真的,我越看你张兄弟,越觉得你漂亮,简直比我的大老婆熊瑚还要漂亮——如果你是女人,又不和我一样姓张,我一定娶你做二老婆!”
“滚!死龙阳!”张清涨红着脸一脚踢开张大少爷,扭转身子就冲回自己的船舱。而张大少爷发足急追,张清还以为张大少爷是追上来向自己道歉,便板着脸站住脚步,准备好好教训张大少爷一通。不曾想张大少爷从她身边越过,边跑边喊,“陆万龄,陆年兄,快给我滚出来,我有事要交代给你!上次我请你写那道摊丁入亩的奏章,笔迹你还记得不?”
“混蛋,敢不理我?”看着张大少爷急匆匆远去的背影,张清气得牙齿痒痒,暗暗发誓,“姓张的,迟早有那么一天,我要你好看!”
第七十四章 二十四桥明月夜
张大少爷还在赶往扬州途中的一个晚上,扬州著名的瘦西湖二十四桥湖面旁,江火明沙岸,云帆碍浦桥,花船密集如云,五彩灯光直将湖面映得通明,到处都是一片丝竹和欢笑之声,中间又夹着猜枚行令、唱曲闹酒,当真是笙歌处处,一片升平。而在就在花船丛中,最大的一条花船上,二十余名扬州最有声望的盐商,正在扬州最大的两个盐商汪福光和乔承望的率领下,一边在船上饮酒听曲,一边等待着北方最大商业协会李三才商业协会现任当家人李家国和李家斌到来。但每一个盐商的脸上都是写着重重心事,即便面对美酒美人,也愁眉苦脸的丝毫提不起兴趣。
“蹬蹬蹬蹬。”又过了许久,花船的楼梯上,终于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和李家兄弟的叫喊。“汪大官人,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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