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安差点发出土拨鼠叫,时人给孩子剃头,多会在头顶留下一撮,或盘成发髻,或编个辫子……
总让他想起清人的“金钱鼠尾辫”。
怀安炸了毛一样的抱头鼠窜,丫鬟们一时捉不住,屋里乱成一团。
许听澜掐腰对丈夫道:“在画什么?还不管管你儿子?”
沈聿往床那头缩了缩,许听澜觉得哪里不对,夺过他手中的簿子一看,画的是一只母猴在给小猴捉虱子。
若不是当着满屋的人,许听澜非劈手将画砸过去不可。
沈聿笑道:“不愿剃就算了,怀铭蓄发的时候比他大不了多少。”
许听澜听着,不知该骂他还是该夸他。时下的父亲,能将子女们的生辰齿年齿记准无误的已不多见,沈聿实属于更罕见的。
怀铭什么时候分的房,什么时候蓄的发,什么时候换的牙,他记得倒比自己这当娘都的清楚。
如今总算将怀铭拉扯大了,轮到怀安了。
忽听噗通一声,循声望去,原来是怀安躲避丫鬟追捕,绊到门槛摔了一跤。
夫妻二人匆匆过去,只见他不哭不闹,慢条斯理的爬起来,朝地上吐。
一颗混着血的小牙被他吐了出来。
云苓和天冬吓坏了,忙跪地告罪。
许听澜扒开怀安的嘴,果然下门牙处缺了一颗,还有些冒血。
沈怀安捡起那颗牙,怕爹娘怪罪责罚丫鬟,便谎称:“娘,这颗牙原本就活了。”
许听澜看穿了怀安的心思,但对于幼年孩子的善心,她还是选择小心维护。便对丫鬟道:“行了,没事,起来吧。”
沈聿拿着那牙端详片刻:“爹给你扔到房顶去。”
怀安笑靥飞绽,不忘嘱咐:“爹爹扔高一点!”
柳树抽芽,桃花初放,细腻的雨丝滋润大地,万物在悄悄生长。
怀安的生辰在三月初九,到了下个月,他就满六岁啦!
……
家里还在治丧,孩子们不过生辰。到了三月初九,许听澜起了个大早,打算亲自下厨给怀安煮一碗寿面。
她这双葱葱玉手并不擅长此道,站在灶台边愣了半刻钟,还是厨子告诉她,锅里煨着鸡汤,将面煮熟,青菜焯水,拿鸡汤一浇,就是一碗简单美味的鸡汤面。
许听澜点点头,说得好!但是……面呢?
面,面……厨子倒也灵巧,半句废话没有,扎起围裙就去擀面,面切得很细,外面裹上蛋清下锅,卧一个鸡蛋,煮熟捞出,以备他家大奶奶大展身手。
许听澜亲自浇上鸡汤,摆上翠绿的青菜,颇有成就感的端回了东院。
揭开盖碗,鲜香扑鼻,怀安眨眼便吃了个精光,许听澜成就感加倍。
芃姐儿还不能吃面,只混到几口汤,鼓着小嘴发脾气,直到郝妈妈端来鱼肉糜喂她,才渐渐消了气。
沈聿给儿子放了一天假,自己也难得有兴致想作画,令人铺纸,研出各色的颜料。
怀安想找赵盼玩,又想到赵盼在上学,就百无聊赖的在老爹身边蹭颜料涂鸦。
沈聿画了一个怡然自得的文人,二尺宽袖翩飞,慢步在春日的山径上,仿佛在描绘生在盛世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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