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煦刚松了口气,就听遥临接着说,“可并不是旁的妖都能像那几位一样互相信任,本就是大战暂停之时,他们互相防备,另有趁乱放矢的妖在,好的迹象并没能持续多久,又演变成了混战。”
“金乌云逸脾气暴烈,见如此情形,被替换下后未作休整,就拿着长枪便直接杀入其中,将祸乱的妖尽数斩杀于他的法器之下,他也因此灵力不济,身受数伤,倒于妖群中。”
遥临说些有些不忍,“他灵陨之前,对众妖说:今日我陨于此,明日千万畏缩不前的妖也将陨于此,后日妖界崩塌,千千万万妖族同胞亦无活路,如此也好。”
南煦长长叹了口气,他知道,这妖界再无金乌了,那个红发张扬的少年郎,在生命最后一刻,也不曾有过半点畏惧。
“大抵是为了妖界的延续存在,亦或者是为了自家后辈,再无妖抱有侥幸心理,肯舍下性命相搏,听说那一日,天窟之下,血流成河,尸横遍野,可天窟未能补上。”
遥临闭了闭眼,惋惜道:“静渊前辈说,因为拖得太久了,若是一早就阻止,若是没有犹豫,天窟就不会越来越大,越难填补。”
南煦问:“然后呢?”
“然后那天窟开始无差别吞噬灵力,亭书前辈再无灵力可用,静渊前辈精疲力竭,坚持护着南海仅存的几百小妖退后千里,又只身回去,后发生了什么南海的妖并不知晓,只知道天突然黑了七日,再天明时,天窟已经被补上了,之前天窟的位置下面突然多了个连绵千里的山脉,庭川前辈一身血将静渊前辈送回了南海,亭书前辈带着金乌云逸的尸身回到了西山,至于那位籍籍无名的小妖,没有再听说过他的消息,此后,妖界灵力日渐枯竭,慢慢变成了今日的模样。”
遥临说。
南煦也明白了为什么南海的妖对静渊如此崇敬,从毫不犹豫以身犯险填补天,再到天窟的无差别吞噬之下,能护着南海的几百小妖退出千里保住性命,这恩德不可谓不大。
“那你可知,诸余山的名字由来?”
南煦问。
既然是突然出现的千里山脉,取这个名字又有什么寓意?如今山归南煦所有,他到底好奇,总归是有些说法的,遥临定是听闻过。
谁知遥临摇了摇头,“我不知晓,这山脉出现得奇妙,从天窟下走出来的静渊前辈、亭书前辈以及庭川前辈,都说这山叫诸余山,于是大家就这么叫了。”
南煦疑惑,不过也知道遥临已经把知晓的都说出来了,他把这个疑惑暂时压下,等着晚些问问庭川。
“经受灵气的突然充裕,修为不受控制地进阶,又在短时间内被抽走灵力灵府空荡,能从天窟苟活下来妖,大多经不住病痛归泉灵陨了,少有活到如今的,各处妖族对那浩劫的传说纷纭,我听了许多版本,如今说的应是最贴合实际的……”遥临说。
他说的时候,南煦就在想,灵气充裕到进阶失控,是个什么模样,只是胃里塞多了食物都会想要呕吐,那将无限多的灵气塞进一个身躯里,又是怎样的痛苦?
他只想到这,就有些难以接受,更遑论一次又一次被掏空灵力,再被亭书医治,反复如此,南煦心绞得厉害,哪怕知道已经过去了几千年,他还是抑制不住地心疼。
他心疼承受了病痛三千多年依然坚持活下来的庭川,心疼在濒死边缘不断挣扎的静渊,心疼一身医术却救不回爱人的亭书,也心疼忍着灭族悲怆也要手持长枪杀掉最后一个祸乱者才肯倒下的云逸。
南煦眨了眨眼睛,一滴清泪划过眼眶,落在他的手背上。
遥临的话语停顿,他有些慌乱问道:“你哭了?”
南煦抿了抿唇,抬手准备擦拭,就听见庭川从院外走进来的声音,他偏头看去,正与庭川四目相对,刚刚听闻的事件中的主人公之一就在自己眼前,南煦不受控制地眼眶又红了几分。
下一秒,遥临就感觉自己背脊一寒,他清晰感觉到了庭川前辈对他的不友善,他战战兢兢朝些院门的方向看了一眼,那如利剑一般的目光吓得遥临直接从小板凳上跳了起来。
“我什么也没说。”
他慌忙摆手解释道。
庭川大步朝南煦方向走来,南煦的情绪因为这一出也收敛了一些,他看遥临一个鸟妖手摆得跟个扑棱蛾子似的,再看庭川面色的担忧,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对走到面前的庭川说道:“我听了个妖界的故事。”
庭川蹲下身子,蹲下的时候与南煦坐在小板凳的高度也不差什么了,“什么故事?”
南煦说:“三千年前的那场妖界浩劫。”
遥临在一边插话道:“是啊,我就说了流传最广的那个版本,店主不知为何就哭了。”
就算陨灭一回换了身份,还是会在听闻的时候觉得难过吗?
庭川一言不发,目光深沉地看向南煦,他抬手,指腹在南煦脸颊上摩挲过,带走了那滴泪划落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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