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逢战乱之际,他们一如既往狠心的爹爹赶着马车带着全部家当,与他新过门的漂亮二房潇潇洒洒地离开了,唯独不要了她和哥哥,以至年少的他们沦落到被人强迫乞讨为生的地步。
“今日若是再讨不到钱,老娘就打断你妹妹的腿!”那个恶毒的老妇把他们赶到最繁华的街角,狠狠啐了一口,给她哥搁下这么一句话之后,她就扭着水桶般的腰身到其他街道巡视她手中别的乞儿去了。
“哥哥……我怕……”她战战兢兢地缩进哥哥的怀里。
“小荫不要怕,有哥哥在,哥哥不会让他们动你们一根汗毛的。”小小年纪的郑屠强装镇定地道,紧紧抱着自己的妹妹,
她知道哥哥打算带她逃走,尽管每次被抓回来他都会被人吊起来毒打,但她看出他这次犹豫了,因为他担心那个丑婆娘这次会动他的妹妹,比如说真就打断她的腿……
两个小孩就这么可怜兮兮地缩在显眼的街角,却没有人愿意多看他们一眼,甚至有的人更是假装没看见,更别说大发善心往他们的破碗扔下一两个铜板了。
“咕噜——”肚子发出了悲鸣,因为他们兄妹二人每日顶着日晒雨淋,最多也只能讨到几个铜板而已,那丑妇人已经三日没有给过他们吃的了,尽管有吃的也是一块馒头和半碗看不见米粒的粥水。
或许他们应该去学着其他乞儿,死乞白赖地抱住大人们的腿乞求他们施舍几个?
她四处张望打算寻找对象,就在此时,她发现对面没多远有一个长得粉雕玉琢衣饰甚是华贵的小公子一直皱着眉头盯着他们看,纠结之情溢于言表。
她从没见过长得如此漂亮的小公子,小小年纪的她当然不晓得什么叫‘叹为天人’,只是觉得这世上怎么会有这般好看的人儿,一下子就呆了。
相比之下,一种叫自惭形愧的东西在她的心底迅速滋生,却又因为对方的容貌和灵动的气质,她渴望多瞧几眼,只是再没有抬头的勇气,说到底她和兄长这样的人,连窥视对方的资格都没有……年仅七岁的她已然深知自己和他人的差别——地位。
她原以为小公子的皱眉是因为看到衣不蔽体、身上邋邋遢遢的她和哥哥两个小乞儿,自卑地把脸埋入自己哥哥的怀里,心酸无比,她也曾经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如今却是这般模样,她想疼爱他们的娘亲了。
娘亲……
“喂,你们两个想不想活命,想不想离开这里啊?”意料之外的是,小公子犹豫一会儿之后,十分滑稽地迈他的小短腿一路向她们奔过来,蹲在他们跟前很认真地问他们道。
“你……你愿意带我们走?”郑屠惊讶地看着比自己小很多的小奶娃,有点不可置信。
“当然了,不然你以为我是在开玩笑吗?”小孩不满地皱眉。“赶紧的,快决定要不要跟我走,刚才我看那个婆娘那么凶,我也很害怕的好不好。”
“嗯!”心中填满了勇气,她和哥哥义无反顾地点头,眼中泛着坚定的亮光。
即使现在阜云国乃战乱之际,可在哪里活着不比现在这种生活方式强?食不果腹、衣不蔽体,每天还要遭受各种人鄙夷的目光和他们嘴角嘲弄的笑意。
虽然逃跑的过程有些坎坷,甚至非常惊险,可结局总归是好的。
“以后,他们再也找不到你们了。”小公子由一名俏丽侍女牵着,十分骄傲得意地笑了起来,煞风景的是他一笑,露出因为换牙而缺了一颗门牙的一排牙齿。
丑妇人的下场是双腿被打断,虽然小公子想过要把她送去见官,只是在知道那个丑妇人出事后,其他乞儿基本都逃了个一干二净,就只剩下他们兄妹俩人,证据倒有些不足了,只好不了了之。
后来偶然听说那个断了腿的丑妇人日子过得不是很好,如同他们曾经的那般,在街角摆了个破碗乞求获得路人的怜悯。
只有他们才知道,欲带着他们穿梭于街道偷偷逃跑的小公子过程到底有多凶险,那位小公子好几次险些命丧于拦截他们的丑妇人的杀猪刀下,若不是这俏丽的侍女及时赶到,那个时候恐怕他早已遭到他们的连累,遭受不该受的罪了。
那年她七岁,她的兄长十一岁,而公子只得六岁。
“公子,以后不许再趁雅儿买包子的时候到处跑了。”俏丽侍女叉腰怒气冲冲地埋怨。
小公子耍赖地笑道:“没关系啦,反正雅儿姐都会找到我的嘛。”
后来,知道他们是被自家爹爹抛弃才被迫乞讨的经历后,小公子笑嘻嘻地对他们道:“不要害怕,以后我就是你们的家人!”
公子曾经这么说过,他说:若想忘掉过去,最好方法是一直往前看,不要回头。
他们现在的名字便是公子起的,他说,那样的父亲不配拥有一双那么出色的儿女。
从此。
她,不再是郑荫。
她的兄长,也不再是郑屠。
这天地间有的只是木凛和玄武两个誓死效忠他们的信仰的普通人。
多少年以后,只要她回忆起记忆中那个笑得温暖人心的孩童,无论现在的公子会变成如何,是顶天立地,还是一无是处,凭着当初那份再造之恩,她仍然能够挺直腰杆理直气壮地对任何人道:纵然这世间繁华落尽,伯乐再有,公子只得一个,公子就是她的全部啊。
要她舍弃公子,嫌弃公子,这辈子都是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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