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杜头脸色红得像血一样,冷笑数声:“好好,我这就去找人写休书,——如今我也算是儿孙满堂,我休了你又能怎样?就凭我这一套青砖瓦房,我找个寡妇还不容易得很——”
“天哪,你这个黑心烂肺的,我还没死呢——”
孙氏和王氏本来一直作避得远远的,如今见两口要闹大了,也顾不上明哲保身了。何氏再不好也比继婆婆强,再说临老了闹出休妻之事,以后旁人怎么看他们家?
妯娌俩一起进来劝架。
“娘,你别气着了,爹他只是说个气话。”
“爹,你别跟妇道人家一般见识。学文学武,快进来劝劝你爷,圆宁冬宁快去给爷倒水。”
学文学武学成三人都一起涌进来。老杜头撩撩眼皮,看了看这三个孙儿,心里又欣慰许多。再加上圆宁在旁边细声细气的安慰他,“爷,你大人有大量就别计较了,我小叔很快就要考试了,过不久不是官老爷,到时传出不去不好听,还不把前途给耽误了。”她最担心的还是怕耽误自己的姻缘。
看着一家人因为自己的话而紧张,老杜头的火渐渐消了。他忽然觉得这一家之主的权威真不赖。老杜头自此走上了病夫的崛起之路,不断的剥夺何氏的当家权力。
老杜头被儿孙儿媳劝下了,何氏的火又冒上来了,这次她换了发火对象。她不敢找丈夫的不痛快,却能找三房一家的事,特别是那个狠心绝情的孙女的事。
“方宁这个烂肚肠的,我绝不饶不了她。”
孙氏王氏一听,心里都不禁感到一阵快意,冬宁更是幸灾乐祸。圆宁也同样快意,但她还往深里多想了一层。
“奶,大伯娘,我听到村里人说闲话了,说我们老杜家的女孩都太泼辣,将来肯定找不到好……”“婆家”二字到底没说出来,她一副羞涩难当,欲言又止的神态。
果然,孙氏脸色一变,不管怎么说,在外人眼里,他们老杜家就是一体,这坏名声一旦传出去,到时谁分得清谁是谁,一开口就是“南山村老杜家的闺女”,她家冬宁已经十三岁了,马上就要订亲,本来就生得不好看,名声再一坏,她可怎么办?
王氏看了女儿一眼,心里既得意又欣慰,觉得自己没培养错。
孙氏想了一会儿就委婉地劝婆婆:“娘,你要是心里有气,咱想别的法子,总归得让你老消气。”
何氏哼哼唧唧的骂个不住。妯娌俩在那儿温声劝慰不提。
方宁带着虎子和狗蛋正玩得高兴,就听见一个正值少年变声期的公鸭嗓问道:“小妹儿,我问、问下,杜朝南家是在这儿吗?”方宁一抬头,就看见一个身着灰色短衣背着褡裢、约有十三四岁的黑瘦少年站在她面前。
“啊,是在这儿。”方宁忙回过神来答应道,接着,她狐疑地问道:“你叫什么?找她什么事?——他是我爹。”
少年有些窘迫的笑笑:“我叫刘双喜,刘家庄的。”
中秋节
“你是刘大同叔叔家的吧?”方宁眼珠一转就想起了这个人。前几天,杜朝南还悄悄跟方氏说这家人呢。
“嗯;对对;那是我爹。”刘双喜咧咧嘴,笑了一下。
“你跟我来吧。”方宁起身带他进屋。
三奶奶等人也聊了好一会子了;见他们家来人了,寒暄几句就一起告辞。方氏送走众人,转身招呼他坐下;又让秋宁端了一碗凉开水。
刘双喜见了方氏;憨憨一笑;低着头说道:“伯娘;我爹让我来提前说一声;我家的庄稼正在收着;卖了粮就还你们钱。本来我娘想亲自来的;可家里离不了人。”
方氏关切地问他家的情况,“不急,有了再还。你们家也挺不容易的,你爹好些没?你妹子咋样了?”
刘双喜落落大方的回答着方氏的问话:“大夫说我爹治得及时,没落下什么大毛病,就是要养些日子,我妹子也在好转,我娘说多亏了杜三叔雪中送碳,我们一家一辈子都承你们的情。”
“哪里哪里,咱们穷苦人家谁都有周转不开的时候,就得互相帮衬。”
刘双喜应答着,他把褡裢打开小心翼翼的取出一串铜钱,恭敬地递给方氏:“伯娘,这是一百文,您先收着,剩下的二百文过几日再还你们。”方氏稍一推辞就收了起来。刘双喜还完钱,又坐了一会儿便起身告辞,方氏留他吃饭,他因为要赶路推辞了。
刘双喜走后,夏宁在一旁笑道:“娘,要我说,这钱借得好,不然铁定被我奶搜刮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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