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岩石大都不易攀援,附近大大小小长有几十株树木。说到树,那便是这山上唯一可以藏人的地方。不错,如果下山虎逃上山的话,只可能藏在树上;如果万一被我们发现,他也可以从上跳下,取得先手和空中优势,这对我们很不利。那么,他会藏到哪一段位置的树上?但樊瑞认定下山虎肯定会在比较高的位置上,因为在逃亡路上,一般人都慌不择路,急急而行,不经不觉已走出过了许多路,只有一直走到对前路丧失信心的人才会再另寻路径的;又或者走了一段路后,心绪稳定下来观察环境后重新考虑去向。想到这里,樊瑞决心赌一下命,他收好剑,拿出弹弓,大大方方地快步来到项充身边,轻拍项充两下,稳定对方情绪,然后调匀气息,沉丹田、深吐纳,意识却在不停流动、四周搜索。
忽然,樊瑞走前几步,对着一棵阔叶杂树上一处较浓密的枝丫,拉满弹弓尽力一射。“啪”的一声,树上毫无动静,樊瑞再拉弓,只听“当”的一声响,樊瑞马上叫了声“小心”,同时一手收弹弓、一手拔剑。一道白光向二人急促飞来,一枪一剑同时使出那招“丹凤朝阳”,还是项充熟练且有天生神力,枪起处,稍快一步将来物震飞,那原来是柄单刀。就在单刀飞向二人的同时,树上跌落一团物事,樊瑞定眼一看,是个约五十岁的人,身材矮壮,面相平庸,但目露凶光。从左耳缺了这点看,不问可知这个就是下山虎。下山虎一下地面,迅即抱膝成团,头一缩,骨碌碌便滚了下二十多丈的陡坡。
樊瑞和项充二人万万想不到这贼人还有这一手,楞一楞即回过神来,先后觅路追下山去。
樊瑞因为对这里熟悉,所以走得快,下山时他边走还边留意下山虎的走向,见他爬起身是转左沿后墙绕去升仙桥,没有进桧柏林,便对后面跟下来的项充叫道:“项兄弟,我们分头追,你沿左边围墙追他,追近便用飞刀招呼他,我翻墙抄直路,看看能不能在山门截住他。”
项充应道:“理会得。”
甫一下山,两人分道扬镳,各自追赶贼魁不舍。
此处单说樊瑞越墙进观,见后排云房余火未熄,焦臭难闻;幸而天王殿等所有主殿堂均无恙,总算跟养育他成人的白云观没开太大的玩笑。
樊瑞进观后即飞跑越过各殿堂,来到真武殿前往门外一看,只见下山虎正跌跌撞撞冲出山门,望山前大道死命的逃。樊瑞马上跑来山门,见项充正从升仙桥那边追过来,樊瑞指着下山虎逃去的方向说:“那贼人刚逃出去了,我们追!”但当他们出了山门,转出山前大道口一看,登时停下脚步。只见有三、五十个村民和兵丁提着挠杆、挽着水桶、拿着梯子、抬着水龙等灭火器材往白云观赶来救火,而那下山虎却跪在路中央,指着白云观这边,对村民大声号哭狂呼:“各位乡亲父老呀,我是昨晚路过投宿白云观的客人;我从今早凌晨一直看到现在,亲眼所见,纵火烧毁白云观,杀死全观道士的凶手,就在那——”
樊瑞一见,便明白此着被下山虎占了先手,但此境此地极是尴尬:不错,法善那一帮人实在都是假道士,甚至有的人连经都不一定会念,但现在却全都死无对证了。而杀死他们的,就是自己放的火、和项充发的飞刀,恰好这些却是极易证明的。
樊瑞一跺脚,只得拉住项充往回跑,项充十分不舍,总想着能否向乡民解释、又或者先喂了下山虎飞刀再走;但也隐约觉得,不逃走的话,被村民们捉住,那他肯定只有死路一条。因此,唯有极不甘心地被樊瑞拉着跑回白云观里。
因为拉着一头小牛似的项充跑,所以樊瑞跑得慢,只好进了真武殿,穿过大殿后从暗门转出,再进后面的殿,和乡民玩起捉迷藏来不提。
这边先说下山虎带着几十个来救火的人,追着樊瑞他们进了白云观,转了一圈也没有见一个人影。来到火灾现场,见触火范围虽然不大,但后一排云房连厨房等,均已烧光,只见焦土颓垣,搜寻出尸体共计二十八具:天王殿后墙根一具,已烧焦及萎缩,不可辨认,此即贼魁一阵风改名的法善。天王殿后至后排房屋之间地上八具,全部男子,俱已烧焦,无法辨认本来面目。房间内烧死四具,略可辨认原来面目;被烟熏死七具,其中三具女尸,俱可辨认。后墙外墙根处被杀八具,全部是被利刀剑刺背心相近位置而死,凶手似是同一人所为。
里正已带地方的人前来查勘,乡民们在分工帮忙清理现场,下山虎已经被人扶到真武大殿休息,因为过会儿县太爷来了,还得找他问话呢,这里的知情人,只剩下他一个活口了。
到了巳时一刻左右,只听得殿门外锣响三声之后,一抬四人青呢轿子停在真武大殿门前,一个中等身材,挂着三缕长须,面目慈和的官员走下轿来。他引领从人大步走上殿堂,一进殿,便见大堂上刀头带着几个士兵守着下山虎和几个村民,他逐个看了这几个人一遍后点了点头,走到真武大帝像前,焚起一炷香,默默祝祷,鞠了三鞠躬,把香插香炉里。
此时,手下的人在后面已经把椅案等摆好,肃静回避牌子一立,大殿立刻变作临时公堂。大老爷把惊堂木一拍,清一下嗓子叫了句“升堂”,吆喝声已是整齐地响成一遍。县太爷简单听了地保里正讲述事情经过后,便叫传证人上来。
下山虎被士兵推搡出来跪在地上,只听得县太爷问道:“堂下跪的是何人,姓什名谁,何处人士,到此何干,如何眼见有人在此杀人放火的,不得隐瞒,一一从实道来。”
下山虎一脸晦气,双目无光呆滞,低头不语,他不敢回答县太爷的问话。他自出娘胎以来,从未见过官,也恨极官府的人。他本来就是个盗魁,如果实报姓名籍贯等,那是大辟甚至凌迟的死罪,但不实报,一下子他又不知道怎么回答。
惊堂木一拍,县主重复问了一次,下山虎还是没答。
县太爷奇怪了,怎么手下的人这么办事不力的?找了个聋子还是哑巴来做证人?这个人少了个耳朵的?莫不是个聋子吧?他提高嗓门,威严地喝了声:“抬起头来!本县问你,火是谁放的?讲。”
两旁一众衙役大声和道:“讲!”
下山虎被震得抬起了头来,乍又见县太爷身后的真武大帝法像,只见北帝爷正幻变作樊瑞那披发仗剑,招风播火的情景,只见一阵风和他们的喽罗一个个披着棉被逃出云房,又被大火烧成焦炭的模样,尸身正滋滋地冒着烟,他只觉得一阵晕眩便天旋地转,他抬手指着真武,颤颤抖抖地说道:“火、火是他、他放的,”一口浓痰梗在喉咙里,气一窒便昏厥过去了。
众人七手八脚才把他救醒来,他忽然一把推开身边的人,跳起身哈哈一笑,指着真武说:“烧吧,烧吧,你就烧吧,把风招来,好!大风来了,呼——呼——把火催起来,火球追来了,不好,刀飞来了,又是要命的刀!弟兄们风紧,扯呼——”说着,跌跌撞撞地冲出山门,往外面官道上跑去。
下山虎疯了。
一堂上的人都面面相觑的说不出一句话来,也没人去拦住下山虎。还是押司先打破僵局,他对县太爷说道:“老爷,是否叫两个公人跟着他点?”
“唔,没错。”县太爷看了堂下诸人一眼,一个刀头醒目地对身边两个公差扬了下下巴,两个捕快马上向刀头略一抱拳即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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