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袖把脸转向前方,不让陈冉看到她脸上的表情,但从那明显急促了的脚步声中,陈冉却也能体会到其间蕴含的悲伤。
“哥,我原本以为我们在养育院里人嫌狗厌的生活已经是够狼狈了。直到几年前来了下城区担任街区法官,我才算是体会到了原来我们狼狈的童年,对这些下城区的下民来说,已然是遥不可及的妄想了。”
“脏乱、愚昧、迷信、穷困、饥饿以及由此延伸而出的邪教崇拜、迷幻剂成瘾、瘟疫大流行、过劳死、卖妻贩女、易子而食……这些东西就像一座座大山,把这些下城区的人们压死……碾碎……”
陈袖清婉的声音突然加重,一股悲怆到极点而的愤怒在她的话语中显现,但紧接着这股仿佛马上就要喷涌而生怒气就像是被关上了阀门,像是被层层大山压住一般,骤然降低,只余下了无处宣泄的悲伤。
“而就算生活的那么苦,还有那些帮派,那些贪官与丧良心的工厂主要盘剥他们。我想为他们主持公道,但是他们却连在法庭的报告单上签上自己的名字都做不到。”
耳听着陈袖的声音逐渐低沉,给这一番话弄得也有些压抑的陈冉舔了舔嘴唇,转移起了话题。
“袖儿,你成为街区法官了啊,这还真是让人欣慰。于老师要是还活着的话,也一定会为你实现自己这个儿时的梦想而开心吧。”
“嗯……”
陈袖用低沉的声音应了一句,等随后就像是强撑起活力一样,接着喋喋不休道。
“我好早之前就成了,那时候哥还在探索队。当时听到你们失联的时候,我真的好害怕不能把这个消息告诉你。可是等到你一个人平安回来之后,又立马被一大帮黑衣人接走了,之后好不容易到了能探望的时候,又出了那样的事情……然后之后的三年,我也没机会跟哥说……哼,都怪哥,这件事这么晚知道都是你的错。”
“是是是。”
听着陈袖明显的强颜欢笑,陈冉也只能不断的应和着,只期待自己的话能稍稍转移一下妹妹的注意力。
在这隐秘的暗道里,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时不时或者陈冉或者陈袖又去关照一下躺在怀里虚弱不堪的黎姿。没一会儿,这看起来永无尽头的小道终究是穷尽了。
钻过一个堪堪够通行的小口,三个人总算是到达了目的地,也就是陈袖口中那位医生的地下诊所。
说是在地下,陈冉也确实走过了很长的一大段向下的路,但由于13区是出了名的崎岖,这地下诊所不仅没有盖在厚厚的地下,甚至直接就位于两栋相距不过半个小臂远的高楼中间一段相互凹进去的空间,诊所里甚至还有外边的光透进来。
原本从暗道走过来的时候,陈冉还有点纳闷这诊所就算是为了隐蔽,也不至于要走这么一大段吧。等到了才发现,与其说是走这么一段路为了隐蔽,不如说是他们走的就是远路。人家另有一条巷子,直接通到这诊所里来呢。
原本在来前,陈冉还以为这所谓的地下诊所必然是相当的闭塞肮脏,但实际来到这里一看,却发现面积虽说不大,但容纳十来个人加各种器械肯定足够。卫生虽然不说是一尘不染,但也是显然是认真打扫得尽量干净。
照明用发光凝胶就显然有些不太够了。几个硕大明亮的电灯泡被铁丝捆了两下挂在天花板,粗糙的电线追根溯源,在那诊所的角落竟然还有一个轰隆作响的发电机。而那些手术器具,则放一手推车上支了个塑料棚子给它盖着。
陈冉他们显然来的不是时候,这地下诊所里已然是围拢了不少人,其中只有两三个是工人打扮,剩下的都是些妇女,倒是有一个穿白衬衫的看着有些格格不入。
面对这种场合,陈冉是手足无措,只能抱着黎姿原地傻傻愣着。任陈袖上去交涉。
只见陈袖上前去,伸出手外衣的宽袖子垂下,露出里面被黑色的紧袖裹得严严实实的小手腕,拍了拍前面那穿白色衬衫,背对着他们看起来文质彬彬的人,压低了声音问道:
“请问这位先生,廖老先生,现在在哪?”
那穿白衬衫的年轻人转过头来,看到来者是陈袖,那戴着眼镜的眼睛一下子像是绽放出了光芒。
“衽法官!哦,我叫赵真。您怎么来这了?身体不舒服吗?”
从那年轻人的口气中,显然能看出来,陈袖在他们中间挺受欢迎。只不过……不知道为何,陈冉总觉得眼前这个戴眼镜的年轻人有些眼熟,似乎在哪里见到过?
“不,不是我。是那边的孩子。”
陈袖指了指身后陈冉怀里的黎姿。陈冉面对这个问题有些紧张,毕竟要怎么在隐瞒黎姿身份的情况下,解释他们两个中城区的人,看个毛病还要费大力气,跑到这下城区地下诊所来还挺难的。
但这边陈冉暗自担心着,另外一边的陈袖则是对答如流。
“我之前正好有个案子要去东西二街那里,正好我哥来看我,他就陪着我一起去。结果在那边等我办事情的时候,正好就捡到这么一个药人小女孩儿。”
“东西二街!药人?”
那年轻人听到这几个词,似乎有些惊讶,而陈袖则是不急不缓的继续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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