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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部分(第2页)

贾秘书作主了:“昨天不就是跟首长的车一起过来的吗?今天当然还是跟首长坐一辆车,路上可以随时介绍情况,两位领导请上车吧,我还以为你们有什么事情要安排,就在车上等你们呢。”

贾秘书既作了主又作了解释,常书记跟王市长顿时从尴尬中解脱出来,心情舒畅了许多。

常书记上车的时候,盯了钱亮亮一眼,王市长上车的时候也盯了钱亮亮一眼,似乎钱亮亮犯了什么错误,又像是钱亮亮脸上沾了一块鼻涕自己没发现。钱亮亮想问问他们自己是不是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妥,车却已经开动了,闹得钱亮亮一上午心里都犯嘀咕。

车队一走,金龙宾馆顿时清静下来,就像台风眼,四周倒海翻江,核心地区却风平浪静日白天青。不过清静并不等于轻松。

齐红推门进来字斟句酌地说:“钱处长,昨天晚上出那么大的事儿,你不让我说我还是得说,你得心里有数,这件事情肯定不会轻易了结……”

钱亮亮这会儿实在是不愿意研究那件事情,就想制止齐红,齐红却抢先说:“你要不让我说,我可以不说,可是别人也得照样说。”

钱亮亮问她:“别人谁说了?说什么?”

齐红说:“黄金叶呗,她说昨天那件事情跟她根本就没关系,还说上有天,下有地,天塌下来有大个顶着,地陷下去有小个垫着,再怎么也轮不着她承担责任。”

钱亮亮一听这话顿时就火冒三丈,昨天晚上黄金叶还那副德性,转过脸又这么说,事情还没咋样就开始上推下卸,到时候由着她这么干,责任还不都成了钱亮亮的,钱亮亮铁青着脸说:“你马上把黄金叶给我找来。”

齐红撇撇嘴:“找她来有什么用,她能承认吗?最终还不是跟我纠缠不清。钱处长你也是的,我是怕你不明不白地还帮着人家,反过来让人家给卖了,这才给你透个信息,你这么直统统地问她,反过来说我扯老婆舌,今后有什么话谁还敢给你说。”

钱亮亮承认齐红说得有道理,不管黄金叶是不是这么说了,如果把她叫来跟齐红对质,事情只会越闹越复杂,弄不好他还会扯进这场说不清道不明的口舌是非里,转念间又想起了李百威的话,于是冷静下来,打定主意,不管黄金叶说没说过这种话,他都抱姑妄听之的态度,想弄清这种事儿,就跟想从泥汤里捞鱼一样,闹得满身污泥也不见得能抓住鱼。

齐红也说:“你要是相信我,多个心眼就是了,要是不相信我,就当我啥也没说。”

正在这时门岗打来电话,通报说首长的车队回来了,钱亮亮说:“首长回来了,这件事情到此为止,我心里有数就行了。”

齐红会意一笑,好像她跟钱亮亮建立了什么默契似的飘然离去,留下了一股淡雅的芬芳,是那种兰花和茉莉花混合成的味道。看着飘然离去的齐红,钱亮亮在心里暗忖:齐红跟黄金叶不同,这真是个妖精一样的女人,是那种既可爱又吓人的妖精。

三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第三天的下午,在金龙宾馆的会议厅召开了全市局处级以上干部大会,算是首长跟金州市的干部正式见面,也是告别。会议结束后,首长为了感谢金州市的热情接待和金龙宾馆工作人员的周到服务,跟市领导合影留念,又跟金龙宾馆的服务人员合影留念。

分手的时候,钱亮亮想起贾秘书说让提醒他一声,给他留个电话,担心第二天一大早他们就要出发没有机会,便趁晚饭后首长回房间的时候捅了他一把,贾秘书便滞后几步,塞给钱亮亮一张纸条,说:“这一回陪首长出来,没有机会好好聊聊,给你留个电话,今后电话联系,到了北京一定找我。”钱亮亮小心翼翼地把写着他电话号码的纸片夹进了笔记本。

十四

自从中央级的新闻媒体对金州市进行了专题报道,尤其是中央首长到金州市考察的新闻播发以后,金州市也成了各种媒体关注的小小热点,竟然也涌起了一股不大不小的金州热,各种媒体的记者们你来我往络绎不绝地跑到金州来挖新闻、拉广告。于是金龙宾馆和市委宣传部也联系得更加紧密了,宣传部要陪同,安排那些各种层次、各种地方跑来的记者,金龙宾馆要配合宣传部做好接待工作,宣传部的张处长也成了金龙宾馆的常客。张处长跟钱亮亮的关系处得挺好,经常陪着记者到外面的娱乐场所潇洒,然后拿了发票到金龙宾馆报销,钱亮亮知道张处长是个老实厚道的人,也就不卡他,实报实销。黄金叶、窝头知道他跟钱亮亮关系好,他接待客人的时候标准之外多上一道菜、多喝一杯酒之类的事情也就随便他。宣传部上上下下便都说张处长在金龙宾馆有面子,凡是需要跟接待处联系的事情就都让他出面。

省报记者老曹是个风流人物,来过金州市几回,给金州市写过几篇有点分量的报道,他一来宣传部的张处长就成了三陪,陪吃陪喝陪玩。跟他同时到达的还有记者小葛,小葛是《中原晨报》的记者,金州市没人听说过这个报纸,也不知道这个《中原晨报》的记者跑到金州市来干什么。小葛拿着记者证、介绍信到宣传部备案,宣传部看他貌不出众,报纸又名不见经传,便也没拿他当回事,应付了一下,介绍到金龙宾馆住下便没人再搭理他,连房费都是他自己掏。同样是记者到了金州待遇天差地别,小葛心里自然极不平衡,便有了找毛病挑问题的念头。省报记者老曹却又不争气,天天晚上都要到娱乐场所潇洒,张处长怕得要死,他却毫不在乎,还说如果张处长不好报销他自己掏腰包。张处长是个厚道人,哪里能让他掏腰包,可是只要不让他掏腰包,他潇洒张处长就得陪着,等着拿发票回来找钱亮亮签字走账。

常走夜路难免遇鬼,常走河边难免湿鞋,第二天曹记者就要回省城了,张处长代表宣传部给他饯行,酒足饭饱之后曹记者又拉了张处长到红月亮歌舞厅潇洒,要了个小包间,挑了两个小姐,陪吃陪喝陪着唱歌。金州市的这种歌舞厅小包间里大都有隔墙,外面是KTV,里面就是临时洞房,只要客人愿意,马上就可以入洞房做一回露水夫妻。价钱由客人跟小姐面议,歌舞厅提成五十,剩下的都归小姐。于是这里的小姐积极性格外高,服务态度格外好,老曹已经来过两次,意犹未尽,临行前还要再“放松放松”。老曹来这儿的目的就是要干那种随地大小便的事儿,坐下不久就开始跟那个胖乎乎头发染成黄毛的小姐搂在了一处。

这种场合张处长只好陪着唱歌,算是给曹记者捧场。小姐们到了这个时候便千方百计地开始鼓励他们消费,酒水茶点要了一大桌,这些东西她们反过来可以向歌舞厅提成。张处长不敢碰陪自己的小姐,抓了话筒死不撒手,死死地盯着电视屏幕,会唱不会唱的歌都跟着吼,哪个小姐往他身上蹭一蹭,他就往后退一退,似乎我军游击战术的十六字方针他只记住了“敌进我退”这一条。退来退去就退到了沙发边沿,退无可退就一屁股坐到了地上,逗得曹记者跟小姐们乐不可支,张处长赶紧对小姐说:“我是党员,二十岁就入党了。”小姐更乐了,打趣道:“我也是党员,昨天刚入的,到我们这儿的都是党员,不是党员不让进。”张处长就非常生气,不再搭理她们,硬了头皮撑着,只盼着曹记者赶紧撤退。曹记者却正在兴头上,搂了那个胖乎乎的黄毛把脑袋拱到人家肉囊囊的怀里,要检查人家有没有乳腺炎。又问人家一次多少钱,小姐说一次二百块,如果陪整宿五百块,曹记者就涎皮赖脸地跟人家讲价钱,说:“万水千山总是情,少给二十行不行?”那个小姐也挺风趣,笑呵呵地说:“人间哪有真情在,多赚十块是十块。”听得大家伙都笑起来,曹记者说就凭小姐对的这个对子,二百块钱就值,小姐就闹着让他掏二百块,他又不掏,小姐就扭在他的怀里撒娇,闹着闹着,曹记者就拥着小姐推开墙上的暗门进了小套间。

张处长也知道他要干什么,可是又不敢也不好意思阻拦他,反正跟他这一段时间已经见多不怪了,就自管目不斜视地点了一串歌挨着排唱。看到同伴开始挣钱了,陪张处长的小姐就急了,一个劲朝他身上腻,嘟嘟囔囊地要陪他“潇洒潇洒”。张处长坚持敌进我退的方针,这间包厢的沙发贴着墙摆了一圈,让小姐追得围着屋子里也就整整转了一圈,正在不可开交的时候,包厢的门突然被人一脚踢开,张处长吓了一跳,经验丰富的小姐马上抱脑袋蹲到了地上,张处长这才看清楚,进来的是一帮警察。张处长不怕警察,一来他自认为没干什么,二来他是市委宣传部的处长,到这里是公务接待,话说清楚了警察肯定也不能把他怎么样。可是警察根本不听他的解释,把他按到地上让他向小姐学习,抱了脑袋蹲下,不知道是哪个警察还随手在他的脑袋上拍了一巴掌,骂了一声:“狗日的嫖客。”备受屈辱的张处长这时候还在替曹记者担心,他明白,曹记者可是名副其实的嫖客,如果让人家抓了现行,那就麻烦大了。他担心什么警察偏偏就干什么,一个警察看着他跟那个小姐,另外两个警察就顺了墙壁敲敲打打地找暗门,那种暗门也就是给嫖客一种心理上的安全感,真正要找简直不费吹灰之力,很快曹记者就半裸着跟那个小姐一起被警察从暗门里头的小房间掏了出来。

这时候再说啥也没有用了,张处长暗叫倒霉,心里连连叫苦,只好跟了曹记者还有那两个小姐一起让警察押着朝外头走,好在他的衣服整洁,不像曹记者,警察坚决不让他穿衣裳,就让他那么赤裸着身躯,抱着衣服朝外头走,要多狼狈有多狼狈。刚刚出门,迎面一个人端了照相机嘁哩喀喳地一顿拍照,张处长抬头一看,原来是那个《中原晨报》的记者小葛。混乱中张处长那稀粥一样稀里糊涂的脑浆里居然灵光一闪:金州市让这家伙给操了。

钱亮亮接到派出所的电话非常纳闷,一个小小的派出所怎么就打电话要召见他堂堂的接待处长?他再三问什么事情,对方又不说,只是说请他务必来一趟,来了就知道了。钱亮亮只好到派出所登门拜访,到了才知道,是张处长跟曹记者出了事儿。派出所抓到这种事儿,处理的时候弹性很大,罚款、拘留、拘役、通知单位领人等等。国家干部最怕的就是拘役和单位领人,张处长哪里敢让刮刀知道这件事儿,曹记者也不敢说自己的真实身份,怕人家通知报社,派出所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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