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旧事重提,是因为近来常和朋友去泡咖啡馆。
我是很喜欢喝咖啡的,可惜在这方面我还完全没有心得。单说那上百种不同的咖啡,就令人眼花缭乱。还有那些煮咖啡的器皿,庞大而复杂。另外咖啡做好后,往里面所加的成分,白兰地?威士忌?奶油?牛奶?口味完全不同。
然而,咖啡馆?在悉尼,我去了不知多少家了。从Double Bay到Glebe,从Circulay Quay到Parramatta。朋友中有爱喝咖啡的,只要他们说哪儿有好咖啡馆,我立即响应,说,去!去!记忆中有一次和朋友一起在Clebe的一家咖啡馆里喝到大碗咖啡。当咖啡端上来时,我笑得像孩子一样。很大很大的碗,比我们家装饭的碗还要大,简直就像北京前门的大茶碗。同去的朋友们看着我傻乎乎地面对那个大碗,也觉得十分有趣。(惟独我点了这款咖啡)那碗实在太大,我到底没有喝完。
但是,我觉得咖啡馆不完全是让人品尝咖啡的。大家一起去时,嘻嘻哈哈,乱侃一阵,谁也不讲究咖啡的滋味。一个人独坐时,也常常是不知其味,借着那咖啡想从前,想今日,再把所想的事情一点一点咀嚼过来,咀嚼过去。那杯咖啡也该凉了。
所以,泡咖啡馆应该是泡故事,不管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
十几年前的那段故事,没有继续,也没有结束。去年见到从法国来的高行健,到底还是忍不住,问可知道他的情况。因为他们住在同一个城市里。
这大约就是永恒了。
再一想,永恒的应该是咖啡馆。
之二
1989年,我和几位朋友一起分租房子。其中有个男孩子长得高高大大,说一口漂亮的京腔国语,尖头皮鞋、黑西装一穿,颇有点007似的风采,他自己也很得意这副长相。那时我们这些留学生既无身份又无钱,岂知这小子竟然暗恋上了一位出生在黄金堆里,自己也事业有成,长得如出水芙蓉般的澳州籍的单身女士。那位女士与此时的我们根本不是一个等级,不是一个等级的人要相识是有些困难的。而英雄救美这种电影片段也只有出现在电影里。他一阵揪心抓肺的述说和请求,导致我们同情地答应为他想想办法。功夫不负有心人,我们找到了一位凑巧与这位女士有些生意来往的朋友。于是,大家商定了一个计划。由这朋友约该女士某月某日某时到某一个咖啡馆见面,自然是生意方面的事。到时,这朋友挂一个电话到咖啡馆,说十分对不起,有些急事缠身,临时来不了。这时,候在一边的他就走过去,说:小姐,我可以请你喝一杯咖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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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世彦:泡咖啡馆其实就是泡故事(2)
为此,男孩子事先走遍了市区的所有咖啡馆,最后挑中了即不太喧闹,又不过分安静的一家。为此,男孩子自己不惜血本地去喝过几次,把“卡布基诺”等咖啡名背得滚瓜烂熟。为此,男孩子把他那惟一的一双皮鞋擦了又擦。那套平时不轻易穿的黑西装也烫了又烫。然后,焦急地等着这一天的到来。
后来,后来怎样了?不容我说下去。故事的结果,每个人都可以自己去推测,去演绎。
我想说的只是,这样的故事选择在咖啡馆里进行倒是聪明之举。你不能想象是在餐馆或是在酒吧里。餐馆是让人大吃一顿,牙齿动的比脑子还快。酒吧只是让人买醉。这两个地方都太物质和俗气。而只有咖啡馆是适合讲讲精神,慢慢调情的。用今日的上海话来说,叫“劈情操”。那杯咖啡即喝不饱你,也醉不了你。饱了不想说话,醉了则语无伦次。在咖啡因的作用下,在不饱不醉时,尽可以去开发你的故事。
咖啡可让人去缅怀,去幻想,去陶醉,去伤心,去听故事或者编故事。
在我所喜欢的小说中,有一篇是《伤心咖啡馆之歌》。假如我有钱,我真想去开一家“伤心咖啡馆”。看着各种各样惆怅的,失恋的,赌输了的,不知该怎样活下去的伤心的人士坐在我的咖啡馆里,每天看着不同的脸听着不同的故事。甚至我自己也去充当某个故事中的一个角色。于是,我再写出和《伤心咖啡馆之歌》一样漂亮的小说。如果那样,我会觉得没有白活。
然后,我还会说,咖啡馆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宋梓:在巴黎的咖啡馆里(1)
在巴黎,没有人认为在咖啡馆里消磨上半天是在挥霍时间,因为优雅和浪漫都是需要极长时间的淬炼;才会成为一种地道的文化内涵的。
想象中,法国巴黎是个浸泡在咖啡香味里的城市。那不是中国的咖啡馆里稍纵即逝的咖啡香,而是深深渗透了的、赶也赶不走的味道。这里浓浓的咖啡文化气息,就像咖啡里飘散出来的香气,芬芳馥郁,还伸手可及。
巴黎喝咖啡的地方可说是遍布大街小巷,树荫下、马路旁、广场边、河岸上、游船上、临街阳台上,甚至埃菲尔铁塔上,随处可见别具一格的咖啡馆;最有特色的是那些抬头见青天的露天咖啡座,你随便在街边选择一把太阳伞坐下,就可以悠然闲适地将一杯Cafe au Lait那种加牛奶的咖啡捧在手,还可以把大街上的五光十色一一欣赏。在这里,没有人认为在咖啡馆里消磨上半天是在挥霍时间,因为优雅和浪漫都是需要极长时间的淬炼,才会成为一种地道的文化内涵的。
我想这独一无二的法国咖啡文化,绝非一杯杯调入了牛奶的咖啡和一处处情调的咖啡馆那么简单,听起来更让人怦然心动心驰神往的,是那些与咖啡有关的许多文化名人的经典故事。多少的陈年往事,都曾留下了咖啡的踪影。
据说,欧洲人喝咖啡始于16世纪。北非信奉回教的摩尔人从西班牙传人咖啡,经过意大利到了法国,咖啡一下子在法国宫廷里盛行开来。到了17世纪,法国文化生活中心由宫廷转移到了各种民间交际场合,如沙龙、俱乐部和咖啡馆里。像拉丁区的普洛可布咖啡馆就是典型之一,它是1671年由一位名叫弗兰索瓦·普洛可布的西西里人开设的。普洛可布咖啡馆坐落在一条古老繁华的商业街上,具有优雅和豪华的气氛。在17世纪时,这个叫普洛可布的年轻人就已经充分感受到咖啡馆将会是流行的公众场所,将会成为巴黎名流的聚集之地。据记载,法国大革命的构思就是在这个咖啡馆里完成的。欧洲启蒙运动的思想家伏尔泰、卢梭、狄德罗,以及法国大革命三雄罗伯斯庇尔、丹东和马拉等,都是这里的常客。据说当年,伏尔泰的几部著作、狄德罗的《拉摩的侄儿》也都曾经在这里撰写。还有大革命时期具有象征意义的红白蓝三色帽,也在这里第一次出现,至今,在咖啡馆里的镜子里仍装饰有象征法国大革命的帽子。后来,这里吸引了作家、演员、绅士淑女们聚会、漫谈,其中有大名鼎鼎的雨果、巴尔扎克、乔治·桑、左拉等。据说,巴尔扎克在日饮30杯咖啡的刺激下,用20年的时间写出了《人间喜剧》,其中普洛可布咖啡馆的牛奶咖啡可能也起了很大的作用。从此,咖啡馆成为思想家、作家、艺术家聚集的文化沙龙,被作为传统保留了下来,并开启了巴黎文化的新纪元。
巴黎另一个最富人文气息的地方叫蒙巴纳斯。在19世纪末和20世纪初,先锋派的艺术家、诗人和作家在塞纳河左岸定居,蒙巴纳斯的咖啡馆就是他们最喜欢逗留的地方。像剧作家阿尔弗莱德·雅里、诗人纪尧姆·阿波利奈、马克斯·雅可布、让·莫雷阿斯等,在这里度过了一天里的大部分时光。还有布列东、斯特拉文斯基、毕加索、爱因斯坦、托洛斯基、海明威,甚至列宁,这些外国名人的光顾也使一些咖啡馆盛名不衰。那时候,他们在咖啡馆里会朋友、读书、写作和高谈阔论,咖啡馆里自由自在、畅所欲言的气氛,刺激了他们思想的活跃,激活了他们想表达的愿望。二次大战以后,巴黎文化的中心移至圣日尔曼广场,蒙巴纳斯逐渐演变为一座巨大的商业中心,1973年建造的58层高的现代化摩天大楼——蒙巴纳斯塔楼,就象征着咄咄逼人的商业气势。虽然如此,如果你到了蒙巴纳斯,你仍可以在这里的咖啡馆里落座,捧一杯咖啡在手,分享一下当时名人们的心情。当年那个年轻的海明威,就曾整日流连在这里的咖啡馆里,没有钱租好房子,为了省暖气的钱,只好一早就来到这里,买一杯牛奶咖啡后开始写作,希望咖啡馆里的自由气氛可以激活创作的灵感,也希望可以巧遇心仪的出版商和编辑,从此开始转运。至今,蒙巴纳斯大道171号的丁香园咖啡馆,因为海明威而闻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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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梓:在巴黎的咖啡馆里(2)
有一句话是这样说的:“我不在家,就在咖啡馆;不在咖啡馆,就在去咖啡馆的路上。”如果你今天在巴黎蒙马特尔高地热闹的街道上散散步,你突然想喝一点红酒,或者是喝一杯咖啡,然后看看报,听听音乐,与朋友说说话,你可以随便找一家灯光柔和的咖啡馆进去,那里完全可能像你自家的客厅一样凡俗、自在和随意。而且很可能你随便落座的位子曾是某个名人的座位,而他或她与这家咖啡馆的关系早已成了脍炙人口的故事,这里窗上垂着的白色蕾丝,温暖的蜡烛,红白格子桌布,无不诉说着这家咖啡馆古旧的显赫历史和年华的似水流转。在很多年前,在蒙马特尔高地,毕加索、达利、雷诺阿、梵高、马蒂斯等这些我们熟悉的大师们,曾经在这里度过了自己的年轻时代。他们在周围的咖啡馆里流连忘返,他们以给人画像为生,并用大多数时间热烈地讨论画作,他们在贫困潦倒中积聚着一生中最重要的思想和创造力,一个属于自己世界的激情。梵高在巴黎时,曾经住在一家咖啡馆的楼上,因此他对咖啡馆充满了感情,他的著名画作中就有《夜间的露天咖啡座》和《夜间咖啡馆》,他生前最希望的是“在这咖啡馆举办一次我的个人画展”。毕加索当年曾经居住在蒙马特尔高地的洗衣船公寓,他在自己的画室里为好朋友举办盛宴,然后去附近的咖啡馆与朋友聚会,与女人约会,让牛奶咖啡的香醇缓缓细细地燃烧掉沉沦和痛苦。
哲学家萨特有一张著名的照片,他坐在咖啡圆桌前,读着放在咖啡杯子旁边的书,这张照片就是在圣日耳曼广场的某个咖啡馆里拍的。二次大战期间,欧洲战火纷飞,物资奇缺,巴黎的咖啡馆可能是惟一暖和的地方。萨特那时正在阐述他的存在主义理论,在1942—1943年间的圣日耳曼区的咖啡馆里,他完成了他最重要的哲学著作《存在与虚无》。我想象萨特在咖啡馆里写作会如何,是否闻着咖啡香,看明亮的阳光在握笔的指间跳跃,然后对着喧嚣或寂静,点燃一支烟,等待文思如泉涌一般。不过实际上那一年萨特在咖啡馆写作时,似乎并不是那么富有情致,他写书的那个冬天很冷,咖啡馆的老板却有办法弄到烟草和取暖的煤。有记载说,萨特整日待在那儿写作,裹着一件人造皮毛外套,又难看又不合身,但很暖和,他一般连续写上4个小时,很少从稿纸上抬起头来。德·波伏娃这样描述萨特,说他就像“一个裹着毛皮的小墨水瓶”。当然萨特也与德·波伏娃在咖啡馆里约会,讨论他们的感情或某个哲学命题,这使萨特可以暂时从哲学里回归现实。至今,在圣日耳曼大道的花神咖啡馆,依然保持着他们昔日坐过的靠窗的位子,供人们凭吊或遐想。现在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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