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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第3页)

“你的影子我来小心保管就是。”看门人说,“一日三餐保证供应,每天还让外出散步一次。所以你只管放心,根本用不着担心。”

“可以时常相见么?”

“这个嘛,”看门人说,“不可能任何时候都无拘无束。但也不是不可以见面,如果时机到来,情况允许,我有兴致的话。”

“要是我想请你还回影子,结果会怎么样呢?”

“看来你还不大明白这儿的体制。”看门人依然把手放在我背部,“在这个地方,任何人都不得有影子,一旦进来就再也不得出去。也就是说,你刚才的问话毫无意义。”

这么着,我失去了自己的影子。

走出图书馆,我提出送女孩回家。

“不必送我,”她说,“我不怕夜黑,再说又和你住的方向相反。”

“很想送送。”我说,“好像挺兴奋的,回去也不能马上入睡。”

我们两人并肩向南走过旧桥。仍然带有寒意的春风摇曳着河中沙洲的柳枝,直刺刺泻下的月光为脚下的卵石路镇上一层闪亮的银辉。空气湿润润地、沉甸甸地在地面往来徘徊。女孩把一度松开的头发重新扎成一束。往前盘了一圈后塞到风衣里面。

“你的头发非常漂亮。”我说。

“谢谢。”

“过去也有人夸过你的头发?”

“没有。你是第一个。”

“被人夸是怎样一种心情?”

“不知道。”说着。她望着我的脸。双手插在风衣袋,“我知道你在夸我的头发。但实际并不完全如此。我的头发在你心中构成了别的什么——你莫不是在说那个吧?”

“不不,我是在说你的头发。”

女孩淡淡一笑,仿佛在空中寻觅什么。“别见怪,我只是还不大习惯你的说话方式。”

“没关系,很快就习惯的。”我说。

女孩的家在职工住宅区。这个区位于工厂区的一角,颇有些荒凉。其实厂区本身也一片凄凉光景。往日大运河绿水盈盈,货轮和游艇往来穿梭,如今已水门紧闭,水干见底的河段随处可见。白花花硬邦邦的泥块,犹如巨大古生物布满皱纹的死尸一样鼓涨出来。河岸用来装卸货物的宽大石阶,现已派不上用场,唯见丰茂的杂草顺着石阶盘根错节。旧瓶子和生锈的机器零件从泥土中探头探脑,平甲板的木船在一旁日益腐朽。

运河岸边,寂无人息的废工厂接连不断。门扇紧闭,窗口玻璃荡然无存,墙壁爬满常春藤,安全楼梯的扶手锈迹斑斑,杂草从生。

穿过沿河排列的工厂,便是职工住宅。清一色是五层旧楼。女孩告诉我,原本是有钱人住的格调典雅的公寓,后来随着时代的变迁,已被分割成条条块块供贫苦的职工居住。但这些职工今天已不是职工。他们赖以就业的工厂差不多都已关门大吉。一身技术也已无用武之地。顶多按照镇上的要求做一点零碎活计。女孩的父亲也是职工中的一员。

过得运河最后一座带有矮扶手的石桥,便见女孩家所在的地段。楼与楼之间以长廊连接,使人联想起中世纪攻城用的云梯。

时近午夜,几乎所有的窗口都已没了灯火。她拉着我的手,活像逃避头上吃人巨鸟的视线似的、快步穿过迷宫样的南路。随后在一栋楼前站定,向我道声再见。

“晚安。”

言毕,我一个人走上西山坡,返回自己住处。

07。冷酷仙境……头骨、劳伦·巴克尔、图书馆

我是乘出租车回到住处的。走到外面时天已黑尽,街上到处挤满下班的男男女女。加之细雨霏霏,好半天才拦住一辆出租车。

即便不遇上这种情况,我拦出租车也颇费时间。为了避开危险,我要至少放过两辆空车才行。据说符号士们往往开出几辆伪装的出租车,把刚刚结束工作的计算上捡上车去,直接拉去什么地方。这当然不过是传闻,无论我还是身边任何人都未有过如此遭遇,不过还是小心行事为妙。

因此,平时我尽可能利用地铁或公共汽车。但此时实在人困马乏,况且天又下雨,一想到要挤傍晚正值下班高峰时的电车或公共汽车,便觉不寒而栗,于是花时间拦了一辆出租车。坐车当中好几次险些昏睡过去,勉强咬牙挺住。心想车上万万睡不得,在车上睡过于危险,要睡等回到住处睡个够好了。

这样,我把精神集中在车内收音机中的棒球赛转播上。职业棒球我不大懂行,姑且决定声援正在进攻的一方,而怨恨防守的球队。可惜我声援的队以一比三落后。从二出局二垒倒击中两球,但由于奔跑的人在二三垒间失足跌倒,以致成为三出局,未能得分。解说员大为惋惜,我也感同身受。谁都可能忙中跌倒,但不该在棒球比赛当中跌倒在二三垒之间。或许士气受此影响,投手竟对对方的一号台球员投出自讨苦吃的直球,结果被对手往左打入本垒,以一比四失利。(站长评语:这段简直是骗稿费嘛)

车开到我公寓眼前时,比分仍是4:1。我付了车费,抱着帽盒和昏昏沉沉的脑袋推门下车。雨差不多已经停了。

信箱里什么邮件也没有,录音电话也没留下口信。看来没有一个人有求于我。也好,我也无求于任何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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