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娘秀眉一拧,声音陡然冷了下来,严厉地道:“把衣衫整理好再回话!”
那形容狼狈的妓人微微一颤,似乎是对嫣娘十分畏惧,飞快地收拾自己的仪容,因着过紧张,双手不停地颤抖,动作虽然很忙乱,可实际上半晌也不曾系上一根衣带。
冉颜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一幕,心里不禁对这个嫣娘起了一丝兴趣,通常情况下,一个老鸨听说自家妓馆中出了人命,定然是急着赶到现场去处理,而嫣娘却似乎对妓馆中姑娘的仪容更加在乎。
“馆中出了事,奴家得去瞧瞧,先失陪了。”
嫣娘趁着这个空当转过身来从容的与冉颜客套。
冉颜微微颔,“无碍,我先为紫绪小姐诊治。”
初唐时,所谓“小姐”一般都多用作对妓人的称呼,尤其是对有名望的舞姬、乐妓、清倌,对好人家的女,却只呼“娘”,或者如冉颜这般,加上姓氏和排行,称呼为冉十七娘。
嫣娘歉意地一笑,微微欠身,而后挥手令几名侍婢领着她们进去。
一个闺阁女,在听说出人命了,居然如此淡然,恍若未闻?嫣娘不禁多看了几眼罩在幂蓠中身影模糊的冉颜,略略留了心。
进屋之后,冉颜放慢了脚步,隐隐听见外面传来嫣娘的声音,“怎么回事?”
妓人忙道:“今日韩郎君过来寻奴家,奴家与他小酌了两杯,便就寝了,谁知刚刚躺上塌,秦四郎便踹门进来,拉开奴家,不由分说地与韩郎君扭打起来,奴家摔倒在地,待起来时,便瞧见韩郎君口吐白沫,身下有一摊血……”
声音越来越远,冉颜这才收回了心思,仔细打量屋内。
屋十分宽敞,矮几矮桌,几根黑褐色的柱之间用细密的竹帘隔开,从竹帘缝隙之中,隐约能看见内室的摆设,一张四扇乌木屏风遮住床榻,南墙的窗下摆了一个镜台。
四名大汉将紫绪抬到屏风后,却是迟迟不敢下手将她转移到榻上。
紫绪这种状况,明显已经属于二期梅毒,也就是到了重病阶段,这个时候病毒的传染性是非常大的,有时通过间接接触也会染上。冉颜也不敢掉以轻心,对领她进来的侍婢道:“你去寻干净的布来,让护卫们把手包上。”
侍婢应声退了出去,剩下屋里的人都面面相觑,看这情形,他们的担心也并非多余的,当真很容易传染啊!距离紫绪近两个人,悄悄地向后挪了半步。
青黛见状,一时悲愤,忍不住上前,“无需找什么布,他们不愿意抬,我抬!”
“站住!”
冉颜冷声喝止住她的动作,“你以为我在开玩笑不成!有谁和紫绪小姐共用过东西的人,最好都叫过来检查一下,尤其是共用过男人的!”
当下,屋内鸦雀无声。最吃惊的莫过于晚绿了,她对自家娘再了解不过了,怎么可能以如此气魄,说出这样的话来?一时间,晚绿有些恍惚,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人,并不是她熟悉的娘,而是个陌生人。
侍婢很快寻了一匹粗布来,冉颜也令她们撕开帮护卫们裹上手,然后把紫绪抬到榻上。
“若是不放心,回去用醋洗手。”
冉颜一边说着,也用两块粗布把手包上,开始仔细地检查紫绪身体。
至此,护卫们要做的事情都已经做完了,他们听冉颜如此一说,连忙退了出去。
冉颜用手轻轻拨了拨紫绪枕部及颞部,入手处,轻松地抓起一缕头发,脱发的部位,边界不清,犹如虫蚀状,的确是梅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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