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子不是……”莫衡之话说一半停了下来,他想到自己待在师尊身边总是容易胡思乱想,他曾以为早已彻底断了根的妄想也有再度死灰复燃之势,他暗道自己果然还是不适合和师尊单独相处,他的心意如此轻易受到动摇显然是因为他的心志还不够坚定,他意识到如果放任下去,会很不妙。
他如今入了逍遥道,讲究自在随心,如果他没能控制住自己的心又对师尊产生了不该有的情感,又来一次求而不得,那他到时候怕是又要道心崩塌。
若重来一次还落得跟上辈子同样的下场,那他真是太没出息了。
想到这里,他狠了狠心,道:“师尊,弟子的确有些在意,幼宁的刀断了,我还须得帮他找锻刀的材料,所以,弟子打算再外出一趟。”
白霜离听到他提起方幼宁的时候,心中总是有些隐隐的不适,那是一种全然陌生的,难以言明的感受,他虽弄不明白那是何感受,却也明白,自己应当是不喜衡之和那个方幼宁过多接触的。
只是,衡之对那个方幼宁甚是在意,他倒是不好阻拦。
白霜离此时身子其实还是有些不适,他原本是想再多休息一会儿,再陪莫衡之去历练的,可如今莫衡之急着要走,他便也顾不上那许多:“你既在意,那便去做,为师同你一道去。”
莫衡之没想到师尊竟再次主动要陪他外出,他说不清楚此刻心中是什么滋味,前世他千方百计想要的,师尊不给。如今他不想要了,师尊却又一再给予,这到底算什么呢……
自己一再求而不得的东西终于得到了,莫衡之却并没有觉得高兴,相反,他竟觉得有些委屈。
这委屈来得莫名,他暗骂自己前世今生加起来都几百岁的人了,心思怎还会如此脆弱,就他这样,也难怪师尊看不上,他自己都有些看不起这样的自己。
莫衡之暗自将心中那淡淡的酸涩压下,走上前将刚起身的白霜离又按到椅子上坐下:“师尊,不必了,您如今身子不适,便在宗门好生休养,弟子自己可以的,您切记勿要再动用灵力,以免再遭反噬。”
白霜离感受到莫衡之双手压在自己肩上的力度,一向迟钝的他竟然也察觉出了莫衡之对他同行的抗拒,他垂在桌下的手不自然地蜷了蜷,浓密的眼睫低垂着,将他眸中的情绪掩盖住,只听他轻声道:“你对你那友人倒是十分上心。”
莫衡之闻言愣了愣,想到方幼宁,他露出了一抹温和的笑容:“是的,幼宁是弟子的挚友,也是这世上唯一愿意为弟子豁出性命之人,弟子已然将他视为亲弟,他独自一人散修很不容易,弟子很想帮他。”
白霜离定定地看着他嘴角那抹笑容,胸口再度传来一股刺痛,可他的脸上未泄露丝毫端倪,他只是问道:“你怎知他是唯一一个?”
莫衡之闻言,嘴角的笑容淡去,他抬头对上了白霜离的眼睛,眼中闪过一丝痛楚。
前世种种忽然又在他脑海中回放,幼宁的死,师尊的冷漠,和他最后心灰意冷孤独的死亡……
他对白霜离那悄然复苏的情愫霎时凝结成冰,连带着他眼中的温度都冷却了。
“弟子就是知道。”
他的语气如此肯定,像是根本不接受反驳。
见他这样,白霜离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能说些什么,他原本,就不善于表达的。
没等他想好要如何传达自己的心意,却见莫衡之又往后退了一步,躬身朝白霜离行了一个礼:“师尊,弟子这就下山了,您好好休养。”
白霜离一向对旁人的情绪都极难察觉,却总是能立刻察觉到莫衡之的冷淡,他嘴张了张,原本还想坚持与莫衡之同行,可看着莫衡之遍布周身的疏离,他到底还是没说什么,只能如他所愿。
“好。”
既然都交代好了,莫衡之也没有再多说什么,他转过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青莲峰。
白霜离静坐在桌前,看着盘中已然冷却的吃食,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
他重新拿起筷子夹起一片兽肉放进嘴里,只是他才咀嚼了片刻,喉头突然涌上一股血腥之气,莫衡之已经走远,他也无须再忍耐,‘噗’的一声,餐盘中滴落了大片鲜血。
木清河来送丹药,正好看见白霜离吐血不止,他连忙上前扶着白霜离的肩膀:“霜离,你怎么样!”
“无事,”白霜离轻轻地推开他的手,自己缓缓起身走向床边躺下,他拭去嘴边的血迹,问道:“你怎么来了?”
木清河看见他如此虚弱,心中又气又急,“我来给你送药!”他环顾四周,没看到莫衡之的身影,“莫衡之那个臭小子呢?他不是说会看好你吗?你都吐血了,他人呢?死到哪儿去了?”
白霜离双眼失神地望着头顶,淡淡道:“他下山了,劳累你跑一趟,他既然不在,这药就不必吃了,反正都是无用的。”
“怎么就无用了!你吐了这么多血,难道不用补血吗!”木清河见不得他这幅失魂落魄的样子,自他认识白霜离起,他就是一朵高岭之花,神圣不可侵,他本该是不沾染凡间风雪,永远这般令人仰望的存在,如今却为了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儿黯然失神,他一时又气又恼,更多的却是深深的嫉妒。
这朵高岭之花他若与他人一样终身都只能仰望也就罢了,可如今却有人将它给摘下来了,那人不仅将他心心念念的花给摘了下来,他还将它随意地扔在地上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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