凑得近了,他才发现连修靳身上的酒气更加浓烈,几天没剃过的胡须拉拉杂杂地被酒液濡湿,从连天睿记事开始,他就没见过这样狼狈的三叔。
“三叔。”他又伸手轻轻摇了摇连修靳的肩膀,这一次的声音放大了一些:“子泰醒了!”
连修靳猛然睁大了眼睛。
他一个翻身就想从沙发上坐起,却不想身体一软,竟然翻滚到了沙发下面。
被他撞翻的酒瓶,发出一连串的“乒乒乓乓”的声音。
连修靳却没去管这些,只是口齿含糊地问道;“子泰醒了?他没事了吗?”
“已经没事了,昨天晚上就醒了。唐佩今早给我打了电话,她打算等子泰身体好了之后,将他接回国内去。三叔……”连天睿有些迟疑,“这件事我想我没法做主,还是得您亲自去办。”
他皱眉看了看周围的环境,问道:“三叔,您这是……”
身为连氏现在的总裁,他当然知道连修靳之前让人查了些什么。
原本以为时过境迁,连修靳即使查到了当年的事情,也不会太过痛苦,反而说不定会激发他作为父亲的责任感,也让爷爷放心。
却没想到……
连修靳伸手盖在自己脸上,就那样靠坐在沙发上,低低地笑了起来。
他的笑声越来越大声,到最后甚至带上了轻轻的哭声。
“子泰醒了又怎样?唐佩说得对,我哪还有资格去见他?!”连修靳并没有醉死,至少他说话还是十分清醒的,“我哪还有资格却等着他叫我一声爸爸。她要带他走,这是好事,子泰离我远一点,肯定也会幸福得多。”
“三叔。”连天睿皱眉,伸手去扶连修靳。
对方却将他的手一把甩开,慢慢支撑着,从地上站了起来。
他摇摇晃晃地朝洗手间方向走去,连天睿以为他不过是要去洗漱,连忙跟了上去。
谁知连修靳的目的地却是酒柜。
他看都不看一眼,随手从里面取出了一瓶酒,打开瓶盖便对着自己的嘴巴大口大口地灌了下去,仿佛他喝的不是高度数的酒,而是普通的白水。
“三叔!”连天睿上前一把夺走了他手中的酒瓶,“您就这样放弃了?”
“不然还能怎样?”连修靳“呵呵”笑着,又道:“二十年前,被我亲手抛下的东西。现在我想捡回来,也要看别人愿不愿意啊。”
他伸手去抢连天睿手中的酒瓶,道:“子泰他有唐佩便够了,她会好好保护他,让他过得幸福的。我这个做父亲的,他肯定一点都不稀罕。”
“我终于知道,子泰的妈妈,当年为什么根本没来找您了。”连天睿突然冷冷说道。
这句话一说出口,连修靳果然愣了一下。
他苦笑道:“这还不简单吗?她再也不想见到我,所以怎么可能来找我?!我这样的人哪里配得上她,她不来找我也是对的!”
“不是这样的。”连天睿突然毫不留情地说道:“是因为叔叔您的性格!”
他顿了顿,才继续说了下去:“像我们这样由世家培养出来的人,经历过的成功远远大于失败。当年……”他迟疑了下,才又道:“当年发生了那样的事情,您压根没有好好调查,便直接判了子泰妈妈的死刑,不也是因为您害怕真相是您最恐惧的那种,所以压根不想去面对吗?”
连天睿掷地有声地下了结论:“所以我们能够坦然面对成功,但却很难同样坦然地面对失败。这样的性格,太容易给亲近的人,带来伤害了。”
他说完最后一个字,连修靳却还是什么话都没说,仍然如同木偶般站在那里。
连天睿皱了皱眉,又道:“您再自暴自弃又有什么用?子泰的妈妈永远也看不到听不到了,如果您真的就这样放逐自己,然后酗酒而死,即使到了地下,我想她也绝对不会想见到那样的您。”
连天睿这句话直接戳中了连修靳心中最恐惧的地方,他伏在酒柜上弯下了腰,那封信最后一句话,这几天只要一清醒过来,就会在他脑海里浮现,刺得他浑身发痛。
他永远也无法求得瑶瑶的原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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